而这些萧明露从不向薛雪游明言的柔软,真正出于一片真心的爱惜,越柔软,越坚硬如不可击碎、保护薛雪游的屏障,又岂会是柳暮帆所能感同身受。

    “我喜欢你。”

    柳暮帆眼神不动,就立在原地,也并不向前一步,但言语却势如挑刀出鞘。雪游要走出门去的身体一滞,终于还是侧过清澈的眼,有些静默,对上柳暮帆如星的眼瞳,几息之后,终于还是垂低:

    “可是,那对我来说…难道很重要吗?”

    他推门走出去。

    ……

    从那一日逼走柳暮帆以后,太原的院子里就只有雪游、裴远青和叶远心在一处,但雪游常常只是练剑、抱剑寐悟,生活难得安静,要到春天来时,才在犹豫以后,蹲身要在辟出的菜畦里种下唐献给他的花种。

    会究竟是什么花?

    雪游在心里想,他其实想不到唐献这样的杀手,会那样执着地问他,是否已经知道了那种花的名字。但他当时没有如实说,临近冬天,就算要种,也活不成。不合时宜开出来的花,就不是花,而是有根而不生的蓬草,只有令人唏嘘的零落。他种得笨,也不肯裴远青帮他,但守着这一小片花田,雪游抬起一点眼睫,看到远处很高、很淡的云,觉得天空也湛青,似乎又将落下一场雨。

    但雨也有所特别,他这样想,有些雨宁愿以后都不要再遇到。有人叩门,裴远青去医馆里出诊,薛雪游不用别人开门,在叶远心的陪同下打开门,却看见一身青裳、身量较年中还要更挺拔一些的长歌门少年玉身伫立。

    雪游眼睫一动,在愕然中忘记应该说些什么,又觉得此情此景,叶远心同样在他身侧,心滑向惴惴不安的酸胀处,终于攒出一点客气的笑:

    “杨小公子。”

    杨复澹生得明净,眉眼之间颇似独孤琋三四分,但与秾艳鲜明不同的清拔秀彻,飒飒如青竹白玉般令人难忘。少年背后负琴,双眼之间不见当时殷殷孺慕,而是略点一点头,目光从雪游脸上一掠,毫无留恋地停到叶远心脸上。

    叶远心却觉得杨复澹似乎待他有一丝极淡的敌意,不过克制收敛,依旧显得冰冷,令人在意。他同样持礼,心照不宣地当作当时雨中的狼狈相见不曾存在过:

    “杨公子来作客么?”

    对叶远心这一番主人的态度,杨复澹似乎也未有动容地觉得不妥,不过很知礼地回声:

    “当时在杭州多有冒犯,这次是来向薛道长赔罪。”

    杨复澹如此说,雪游越觉于他有所亏欠,避开叶远心,请他入卧室内说话,头一句便是略凝迟的:

    “……你不必觉得冒犯,我…”

    “他待你好么?”

    杨复澹解下琴,修长的手指按在琴枕上。他在雪游心里其实大半还是个孩子,当年游历时遇到的杨复澹还完全是个玉雪漂亮的小孩儿,即便现今已经与他一般高、甚至更高一些了,个子蹿得快,但也还是应当珍重待之的少年人,干净清白,不该搅到这些纠葛里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