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言爹将胡大夫请回家时,章言娘、章瑛和蓝因都还在家里。全家人都聚到章言的房间,等待着听胡大夫对章言的诊断。

    胡大夫前两天曾断定了章言是个将死之人,让章家准备后事,早上章言家突然来人说章言好了,请他去给章言复诊,胡大夫也对章言是怎么好起来的好奇的很,和铺子里的掌柜交待了一声,背上药箱和章言爹直赴后山村。

    摸到章言的脉象,胡大夫确定章言不是回光返照,而是真的痊愈了。

    想到刚刚见到的章家多出的黑皮孕痣鲜红的哥儿,胡大夫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他们这些做大夫的,都是□□凡胎,只能为世人解决些许小病小灾,远远没有能医生死的能力。在人力不可及的时候,百姓中常常有喝符水、拜干娘、认干兄弟、冲喜等事情发生。

    这其中许多方法在胡大夫看来都是无稽之谈愚昧百姓的。但愚昧之所以能广泛传播,是因为总有几回瞎猫碰到了死耗子,然后传的神乎其神。

    如今看来,章家是冲喜了,也是章言这后生命不该绝。

    胡大夫收回搭在章言脉搏上的手,冲章言爹道,“恭喜,令公子命遇贵人,已无性命之忧。”

    胡大夫将贵人两字说出口时,除了章言毫无波动,章言父母和章瑛齐齐看向蓝因。

    蓝因不懂他们在看什么,上下看了下自己,没发现自己有不妥的地方,整了整衣服看向章言,但在外人眼中他的行为看上去就呆呆傻傻的。

    章言娘不住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贵人,这是有福气的,不能嫌弃,不能嫌弃。

    章瑛这下子明白他哥夫为什么那么傻了,原来真是傻人有傻福。傻就傻吧,至少不会欺负小姑子。

    胡大夫将章家人的反应收在眼底,笑的老神在在的。

    章言觉得这老大夫不像大夫,倒像是个蒙骗人的神棍。你治不好的病人,突然好了,然后你能力有限找不出原因,为了不砸招牌保全名声,就用非自然力来糊弄人,恰好这家弄了些神鬼的事情,毕竟人快死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求神拜佛的,然后就对你的话深信不疑,认为这是个超出人力的事情。

    这就跟解释权归官方所有一样,无论怎么说,大夫都不吃亏。如果这老大夫去当神棍,肯定能把那些半仙挤兑的没有活路。

    “胡大夫,我儿子无了性命之忧,那接下来该如何调养身体,可还能赶上四月份的县试。”章言爹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令公子到底大病一场,阴气入体,调养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待我给令公子开一副固本培元的药,你们平日多推着他到外头晒晒日头,散散阴气。若是养得好,一个月身体可小安,说不定还能赶上县试。”胡大夫道,心中却在暗叹,这后生的病来的快去的快,却没有伤到根本,真是奇哉奇哉,这世上果真有人力不可企及的地方。

    阴气入体,章言挑眉,老大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昨晚想用阴气自杀,这具身体的确死了片刻,但又和他作对似的活过来了。

    “那大夫你快开药吧,我随着你回去抓药。”章言爹催促道,他儿子厚积薄发多年就想在今年的科举上出人头地,如今听说只要养得好,还能参加今年的县试,章言爹的心事去了一大半。

    胡大夫见多了病人家人的各种情态,被催促了也不急,交代完了注意事项,慢条斯理的写了药方,又带着章言爹一起回县城抓药。

    章言娘听胡大夫说让章言多走动多晒太阳,就让章言在院子里晒太阳,还让蓝因在一旁陪着章言。

    章言和蓝因相对坐着,两人之间弥漫着无话可说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