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老门家的门,李秋喜挺胸抬头大步流星往前走,周向豪跟她后面,想给予安慰的眼神却跟不上前面的影子,因为后面埋头跟着的专员老张也需要他的安慰。

    李秋喜忽地停下脚步,后面两个男子成了多米诺骨牌,连串撞上了来,周向豪只怕会撞倒了李秋喜,生生的在中间撑着,老张摸了摸撞疼了的头直起身来,蒙不呲地问,“咋不走啦?”

    李秋喜气回头就想骂人,周向豪及时冲她摆了摆手,没办法,她把骂人的冲动生生压了下去。

    又走了一截路,李秋喜还是没有控制住,她忽的转过身,一把拉开周向豪,喊道:“四叔,你别拦着我,今天我不骂一骂她,心里面过不去!”

    周向豪愣了愣,心里面过不去?那可不行,骂,你骂。

    他让开了道,把老张亮在李秋喜眼前。

    “我说什么来着?”李秋喜点着老张的脑门道:“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不行,这样不行,你不能把数字整那么笼统,什么一半一半,一半是多少,具体没个数,准得有人把粮藏起来,你那‘一半’到时候准得出乱子!看没,让我说着了吧?这是你发现了一家,你没发现的那些呢?你能一家派一个人去看着吗?不看着就有人藏,别说一般老百姓,换成是我,我也藏!”

    “那,那,我不是觉得百姓觉悟高嘛,军需粮,他们不能,也不敢玩猫腻”老张搔着脑袋低声嘟嚷。

    “咋的,你还有理?”李秋喜指着他半秃的脑袋,继续喊道:“你觉得,你觉得,那是你觉得,老百姓可没觉得他有那个必要,人们穷惯了,一乍见到粮,看的比命都金贵,你说拉走一半就给拉走一半,他们心肝都疼,他们能不给你动歪脑筋?”

    “签合同那天我就跟你提过这事,我把胸脯拍的帮帮响,说绝对没事,有问题你担着,好了,现在出问题了,你担吧?我就看你怎么担!”李秋喜把袖子一甩,恨道。

    “我,我重新签合同吧,按你说的,具体每家交我少斤,就跟农民交公粮一样,强制交多少”

    “噢,你现在想起来了?哈哈,好啊,你签吧,我还不签了呢!”李秋喜双臂抱胸,“不是说了嘛,后果自负,你自负吧,你自己掏腰包把亏空补上吧,我呀没那功夫跟你签,我这就去挨家挨户告诉,咋着藏粮保险,不让你们发现,哼!”

    说罢,李秋喜提步往前走。

    “秋喜,秋喜!”周向豪上前拦住她,“别说气话,老张他知道错了,你骂也骂了,火气消点没?”

    “我没消,当初那么劝他,他拿罗首长压我,就是不听我的劝,现在,出事,他倒来找我了!要是当初我没把丑话说在前头,现在,他完全有机会,拿老门家一家子的作为说事,找老罗一汇报,老罗完全有权利撤了咱们的军需地!”

    “你看,不是亏得你把风险都想到前面了?现在有惊无险了不是?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周向豪安抚道。

    李秋喜拿大白眼瞅了瞅周向豪,语气放缓了下来,“那,我可不去跟他改签合同,我还有事呢”

    “我去,我去,你有事也别做了,回去先吃点饭,刚刚没吃好不是?”

    “嗯嗯。”

    专员老张偷偷瞄这俩人,嗨,就没见过这么宠媳妇的!看着李秋喜一眼瞪过来,他忽地把头低下去,连腹诽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