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兆平神色无波地坐在外厅,好半晌,才看见何婉仪满脸凄楚地从内室走出。他忙起身上前,将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女子轻轻护在怀里,轻声问了一句:“岳母可还好?”

    何婉仪悲痛欲绝地看向朱兆平,娘亲素来心性刚硬,此番伤透了心,怕以后便是回转,也难以恢复往昔。想到恩爱有加的父母,到底还是因着那对母子走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不禁落了两行眼泪,哭道:“我娘好命苦!”

    事关岳父母,朱兆平也不好多嘴,向内室瞟了一眼,垂头轻声哄道:“娘子莫要难过,眼下咱们还是先离了这里,省得说话再惊扰了岳父岳母的安歇。”

    一路回了何婉仪旧日的闺房,进了屋,朱兆平先是给何婉仪倒了杯水,然后问道:“究竟是出了何事?如何闹得这般厉害?”隔着门扇,岳父和岳母时而尖锐愤怒或是崩溃的哭闹声清晰入耳。

    何婉仪知道这事儿终究也是瞒不住的,于是一五一十的,便告诉给了朱兆平,末了叹道:“也不知道是我娘犯了太岁,还是那对母子命不好,偏偏白日里商议好的事情,夜里头便出了这等惨事。爹爹怕是伤心过度,一股脑儿都埋怨到了娘的身上,可这歹毒的事情决计不是娘做下的。”

    朱兆平拧眉沉思,须臾后说道:“我记得白日里娘子曾自信不疑地说过,这何府内宅密不透风,再没人敢传了小话出去的。”

    何婉仪拿着帕子按住了眼角,一时想不清朱兆平说了这番话的深意,只是低声回道:“没错,娘亲的手段素来厉害,何府内宅向来都是清净少事的。”

    “可若是真的是背地里有人传了消息出去呢?”

    何婉仪只觉心中微动,仿佛触及了之前的某些念头,于是拧眉沉默,好一会儿忽的瞪圆了眼睛,满脸的惊怒交缠,分明就是想到了什么。

    朱兆平只是沉默,这事儿到底涉及的是何氏的父母,若是要说,她自会主动说出,说是不愿意说,虽为夫妻,有些事情也不好相逼询问。

    何婉仪心里却是沸水烧滚了一般,再也难耐不住。仿佛上辈子那对母子死之前,她也从娘亲这儿听了一耳朵,爹爹数年如一日的苦苦哀求,终是打动了娘亲的那颗心,她也起了盘算,想要将那孩子接进府里。

    可那时候她过得很是不如意,朱兆平好不容易从外头回家来了,在潭溪镇做了县丞,偏偏又带回来一个吕素素,还有一个活泼机灵,叫人一看便要抓狂的庶长子。她已是自顾不暇,便对娘家的事情,没那么上心。

    可若真是如此,这可是巧合得太过头了!

    “四爷,你的意思是?”何婉仪左思右想不得章法,一抬头,便瞧见了那对儿黑黢黢仿佛古井般的眸子,心中顿时生出了依赖,脱口便问了出来。

    朱兆平浅浅微笑,轻声道:“所谓是隔墙有耳,若是依着娘子所言,娘子不也是觉得太过巧合了?”

    “可是,是谁做下的这事?”何婉仪皱眉道:“那孩子到底是我爹的血脉,便是我娘起了要接回家教养的念头,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朱兆平却不似何婉仪想得这般单纯,他到底是男子,虽是极少出远门,可到底也是常常在外走动的。这种宅门里的阴私,他有些同窗好友的家里面,也不是没发生过的。

    “娘子自然是觉得理所应当,可岳母一日不肯接了那孩子进府,那孩子便不是何家正经的骨肉,以后这何家的一草一木,也跟他半丝关系也无。可若是一朝进了府,入了族谱,这便不一样。岳父膝下有子,百年后,这何家家产,自然尽归那还所有。”

    如此,这便要动了某些人的好处了。

    何婉仪仿佛醍醐灌顶般立时醒悟起来,是了,当初祖父母去了时候,这何家已经是分过一次家了。可惜二叔是个不上进的,手里分的那些家财,往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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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出入几次便输了个干净。眼下接住在何府,也不过是爹爹瞧着兄弟的情分,不叫二叔家流落在外,凄苦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