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过?”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清朗得好。

    陈越持一惊,不成曲的小调突兀地断掉。他腾地站起来,条件反射地说了句“对不起”,说完才跟旁边的人对上视线。一看清对方,猛地就愣了。

    他暗自懊恼。刚才心绪复杂,居然一直没能听到脚步声。

    男人安静地看着他,眉眼平和,没有指责的意思,甚至也没有其他情绪。但陈越持依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的窘迫。

    他身上还穿着深蓝的工装,跟马里奥的裤子一个颜色。粉刷工作早上才刚上手,因为操作不当,染上身的涂料格外多。脏兮兮,而且很不礼貌。

    “对不起。”他再次快速地说。

    男人摇摇头:“没关系,是我吵到你。”

    陈越持冲他鞠了一躬,急忙朝着琴房门口大步走。直到下到底楼,心里擂的鼓才停歇。

    下班只来得及匆匆洗了个澡,赶到便利店正好白晚班交接。

    晴天的傍晚,大地退了凉,有橘色的光带着已经变浅的温度洒向街道。又有一缕停在对面书店门口。

    陈越持想起夕阳无限好。他在脑中搜索,发现自己只记得夕阳无限好。转念想起的是白天摸到钢琴琴键的感受。

    已经见过两面的青年男人就是这时候出现在店里的,他对陈越持说:“您好,我要一盒创可贴。”

    陈越持在身后的柜上拿了递过去,忍不住问:“一直用创可贴好像不太行,您要不去处理一下吧?”

    男人不置可否,甚至没有给他一个表情,像个完全的陌生人。陈越持心道自己多管闲事,压住心绪只是笑笑,收了钱。

    “给。”男人收好钱包,取出两张创可贴递给他。

    陈越持有点愣,男人指指他手。陈越持疑惑地抬臂,发现自己手腕上破了个口子,多半是因为来去匆忙,在哪里剐蹭过一下,可是当时没发现。

    被男人这么一指,那伤口才开始有些细微的刺痛感。

    他没来得及说谢谢,男人已经把创可贴放在柜台上,转身走了。

    这天晚上有点风凉,属于睡眠的时间已经不像暑热时那么难捱。然而陈越持醒在夜里,怎么都睡不着。

    他望着天花板,楼上正传来踢踢踏踏的声音。这边的出租屋都不隔音,楼板薄薄一层,墙壁则像是空的,有时还能听到隔壁邻居做/爱的动静。

    屋子这么窄□□仄,恍惚间感受上去就像个能装人的大箱子。他被随机地装在这个箱子里,其他人被装在其他箱子里。箱子一个一个地挨着,又一层一层地垒上去,临时堆在这里,等待什么时候被巨大的手搬运走。

    陈越持睁着眼睛躺了很久,翻身起来套了件T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