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三番四次地碰见一个陌生人实在算不上新鲜事。

    陈越持想,这个男人多半住得离下沉广场不远,说不定以前就碰见过,只是自己没注意。

    很多事情是这样的。很多事情都是悄无声息发生的,它们不在乎人的反应。

    这是他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五个周,时间还很短。很多没注意的事情都会慢慢变成习惯的事情。

    打完招呼,见男人没有交谈的意思,陈越持保持着刚才的小跑速度下了山。

    早饭是一个昨天剩下来的面包,有时候店里卖不完就会分发。吃的时候口感带了点酸,陈越持接了杯凉水咽下去。

    自来水有很淡的漂白/粉的味道,又带了点铁锈气。这么一来也不用区分哪个味道更让人难以忍受了。

    钢琴的声音已经在他脑海里很远。如果你想要踩着地面生活,其实是不太需要这种声音的。

    少年宫的活儿不算很复杂,做了一周。陈越持虽然只是个打下手的,但基本是现学现卖,好在他有力气,人也聪明,第一天师傅还会骂人,到后来就变成夸奖。

    陈越持每天都会从顶楼过,也时常看到那个男人。或许是因为碰面的机会多了,俩人看到对方会互相点点头。

    最后一天收工,又在少年宫底层碰到。工头在跟负责人结账,陈越持等在旁边,男人朝外走,后面有人叫他:“关容!”

    关容。哪个容?

    关容停下脚,后面来的人就改了称呼:“关老师,晚上的聚会你要去吗?”

    “不了。”关容口气很礼貌,声音带笑。陈越持本来以为他至少要多说一句“玩得愉快”,可是没有下文。

    陈越持跟着工友往出走,那人还在跟关容说着什么。一行人从他们旁边经过,关容冲陈越持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两边的人刚刚错身,陈越持听到一句:“你怎么认识这种工人?”

    这种工人,这种是哪种?

    陈越持虽然不觉得冒犯,但莫名有点在意。他忽然想听关容的回答,但脚步已经将他带离现场。

    周末在便利店,陈越持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拢共不到两千,还被压下五百。但已经比预想中要好。

    下午他去仓库搬货,店长欢姐后脚进来,趁着没人将他喊到一边,把团成团的几张百元钞塞进他兜里。陈越持忙去挡,欢姐就笑:“知道你省,每天饭也不好好吃,先拿着,又不是白给你的。下个月也要给的。”

    陈越持还是摇摇头,把钱掏出来递还过去。

    欢姐蹙眉,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又小声说:“下个月给你算正式,还能涨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