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司斗扑上前的脚步有些踉跄,一连撞到好几个人。站在前面的一脸漠然,被撞到的人也没有计较的,大家不约而同的让开一条路。

    大胡子教官此时回头看着魏司斗,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的皱了皱浓眉。他的目光紧盯着魏司斗走到过道上,终是不忍喝道:“魏司斗,作为一名合格的军人,随时牺牲是最基本的觉悟。军人要有军人的样子,军仪,军容……”没等他说完魏司斗已经冲到台上。台下有人发出一声惊呼,有人嘟哝着‘他疯了。’大胡子教官心里一紧跟了上台,生怕魏司斗做出出格的事。果见魏司斗上台后就要打开玻璃棺。

    大胡子教官急忙上前两步按住魏司斗的手臂道:“魏司斗,冷静点。他已经死了,死了,被尸族杀了,已经解脱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魏司斗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喝道:“这个不是他,不是他。早上他还活着好好的,还和我说话,还说要活到婚生子……”魏司斗反手拔开大胡子教官的压在玻璃棺上的手。他眼神慌乱,手脚略显僵直的欲掀开棺盖。

    台下的人吓得纷纷后退,运回的尸体已明确没有传染性。但是人们潜意识里对病毒的恐惧大于智理,有些人已悄悄的蹓出了门。

    大胡子教官双手一抬再次按住棺盖,怒目喝斥道:“魏司斗,我命令你做一百个深蹲!”

    魏司斗全身一颤,缓缓的扭头盯着大胡子教官脸上那几根黄不拉几的胡子,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身体真的要做深蹲。这是近五年来被大胡子这个可恶的家伙调教出来的本能反应。短短几秒的主意力分散让魏司斗混乱的神经渐渐的冷静下来。

    大胡子教官看着魏司斗慌乱的眼神渐渐平静,他没有过分苛刻,叹息道:“节哀。魏司斗,我知道你的心里难过。但是,这么些年来,你见过被杀的人还少么!死人的事哪天没有,这么一点事就把你给打倒了,你可是我最……”他不由的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现在说这都是废话。他看到魏司斗再次看向棺木,睁大双眼盯着棺内的人,像是要把棺内的人每一个细胞都看清楚似的。

    老司令一直平静的看着魏司斗,对于失去好友的心情他理解。所以他没有阻止只是捏了捏眉心的川字纹,看向台下略带慌乱的人若无其事道:“没事,继续。”说着又开始他那千篇一律的哀悼台词。

    魏司斗双手趴在棺材上,眼睛几乎是贴在强化玻璃上看向里面平躺着的人:这人个子不高,瘦得像竹竿的男人;这个十多个小时前还鲜活叫嚷着要结婚生子抱孙子的好友;这个眉心上有个黑洞,全身多处被咬伤的勇者;这个衣不蔽体,腹腔被开了个深洞,肠子内脏暴露在外面的‘贼鼠’不是他所熟悉的兄弟。

    “不,不,这不是他。”魏司斗的十指在强化玻璃上划出滋滋的刺耳声,手背上青筋如同虬龙般突突的跳动。他清楚的听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崩裂的声音,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尖叫,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个不是他。

    大胡子教官站在他身边,看着魏司斗颤抖的肩膀暗中叹口气,有心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是知道魏司斗和‘贼鼠’之间深厚感情的,也听魏司斗说过‘贼鼠’是他多次的救命恩人。只是……

    恨,恨,魏司斗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般恨着尸族,恨得要双手一片一片的切碎所有尸人尸兽。他恨,一次又一次的把他的亲人好友从他身边夺走。当年,他母亲尸变时,他才七岁。那时,他有的只是害怕,不安,恐惧。他妹妹失踪时,他才九岁。那时,他有的只是慌乱,无助,绝望。

    这么多年来,他拼命的锻炼,比别人更严格的要求自己。为的仅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可以用双手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而努力。

    现在,他一直认为他已经变强了,已经可以保护他重要的人了。可是……终究还是太弱了!

    魏司斗低垂着头,一缕白发像不听话的孩子滑落到他的眼角,遮住他脸上的所有表情。

    老司令终于把那冗长的台词念完,默哀三分钟,最后让大家散去。上百个人突然离开,大厅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冷清下来。老司令这时才走到魏司斗身边用正宗的英腔道:“魏,让死者安息吧。”

    魏司斗紧握着的双手缓缓的松开,略带沙哑用英语回道:“请让我多陪他一会,他天生爱热闹,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会因为寂寞而痛哭的。”说着他眼角酸酸的疼。

    老司令暗沉的目光中陡然精光乍现,不怒自威道:“不可以,这是规矩。理论上来说他不会再传染。但是,凡事会有万一,还得尽快让他安息。”

    魏司斗微微放松的双手再次握紧,骨节发出咯吱吱的声响。他猛的抬头看向老司令,眼底的伤痛中夹杂着无边的愤怒,这渐渐外泄的愤怒如同地狱之火要把这冷清的大厅烧尽一样。

    五年的相处,大胡子教官很了解这个熊孩子,他担忧的看着魏司斗和老司令,想了想他适时的拍拍魏司斗的肩膀以示让他冷静,同时用英语对老司令道:“司令官,请通融两个小时,我会全程留在这里。如果他有异常,我会把他给毙了。”

    老司令看着魏司斗痛苦的面容,又看着大胡子教官坚定的眼神重重的哼了一声,目光带着责怪的看向魏司斗:“一个小时,不能把你个人的情感凌驾于整个基地人的性命之上。”说着带着四位推棺者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