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小心翼翼窥着四阿哥的表情,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吓得缩了缩脖子。自家这位小主子自皇贵妃病重之后就变得深不可测起来。往日里,他还有几分少年心性,喜怒形于色,最近则变了,不但变得寡言少语,连一向最喜欢的猫狗房也不去了,半大的小子看上去到有几分老头子的样子了。

    苏培盛等了半天都不见他开口说话,忍不住看向一旁宛如入定一般的刘进忠。

    刘进忠在心里叹了口气,苏培盛到底那还太嫩了。阿哥爷是揪心皇贵妃病情,但他也在意德主子的想法。今日阿哥爷去德主子处请安的时候那表情,他一个没子孙根的太监都瞧着不落忍。

    可德主子也没有错。

    万岁爷为阿哥爷指婚,虽然没有明旨,等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德主子这个阿哥爷的生母,才跟着收到消息。德主子如何能高兴?再者,阿哥爷这个指婚是冲喜。冲喜本来就不光彩,加上德主子这个生母还在呢,阿哥爷却要为养母冲喜,德主子的面子算是被万岁爷狠狠踩在脚底下了。

    德主子如果迁怒阿哥爷,那阿哥爷心里还好受一些。偏偏德主子体贴一句不好的话都没有提。阿哥爷重情义,在乎皇贵妃,却也在乎德主子,现在心里指不定如何难受呢。

    苏培盛年纪到底小了一些,眼界也窄,劝也没劝到点子上。

    刘进忠想了想,示意奉茶宫女把冷了的茶水换下去,然后自己亲手端着热茶放在四阿哥的身侧:

    “阿哥爷是在顾虑德主子吗?”

    “狗奴才主子的心思是你可以猜度的吗?刘进忠,你越发不懂事了。”四阿哥将热茶掀翻。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冷看着这个不懂规矩的奴才。

    狗奴才刘进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带着苏培盛和屋里伺候的其他也跟着跪了下来。

    “阿哥爷,奴才不敢。”刘进忠磕头,“阿哥爷,奴才卑贱,不敢猜度主子,这是要犯忌讳的。可奴才也不敢看着阿哥爷自苦!今日请安之后,阿哥爷就瞧着不太好,晚膳和晚上的点心都没用多少。奴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四阿哥抿着嘴巴,倔强地站在原地,眼里似有动容。好一会儿,他叹了一声,摆手说道:“起来吧。”

    刘进忠在苏培盛佩服的目光中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低声说:“阿哥爷,万岁爷是何等英雄人物,这福晋必然是极好的。但福晋毕竟年少,若德主子能赐个教养嬷嬷给福晋,想来福晋日后入宫了……”

    四阿哥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他没有说不,也没有说好,他只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说:“传点心。”

    苏培盛眼睛都瞪大了。刘进忠这狗奴才,真有两把刷子!

    第二日,好好在家享受封建社会贵族小姐腐败生活的张淼淼得了两个嬷嬷。她看着站在她面前,给她请安的两个人中年妇女,脸彻底僵住了。

    这两个嬷嬷,代表着紫禁城里的两尊大神——皇贵妃和德妃。

    “嬷嬷们,这就是我那个不成器的丫头。”觉罗氏笑得见牙不见眼,她指着规规矩矩站着的张淼淼,对宫里派出来的两个嬷嬷说道,“今日我就把这丫头交给两位嬷嬷,嬷嬷大胆的教,我绝无二话。”

    “大妞,给嬷嬷们见礼。”觉罗氏和嬷嬷们寒暄完就看向张淼淼。

    张淼淼规规矩矩给两个嬷嬷行了一个礼,结果人还没蹲下呢,两位嬷嬷就诚惶诚恐连说不敢了。

    “如何敢当格格的礼!”两位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对眼前这个还没留头的小姑娘的身份是一清二楚的。未来的四福晋的礼,她们可受不起。两人互看一眼,一起下跪给张淼淼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