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宋献策鞠了一躬,说:“好叫军师得知,大明朝的兵部尚书都不愿做。崇祯帝17年换了14人,其中7人问斩,6人罢黜。无兵无权无钱,有的只是危险。卑职在其他位子时剩余了几两银子,回去收拾一下,自愿捐献于军前。”

    宋献策笑道:“张大人多心了,我也深知你这大司马有名无实,没少受夹板气。回去好好写封信即可,捐银的事方便就意思一点儿,不方便则罢。”心中,却对这位一点就透的聪明官员充满了好感。

    张缙彦和那位“保护”自己的游击将军及其手下离开了兵部,想顺道去趟吴府,向吴襄打听一下吴三桂的近况,这样写起信来也自然一些。哪知道远远地就看见吴府门前有大顺军把守,心中不由得一沉,暗说既然想招降人家,就不应该再把人家的家给控制起来。如此,哪会有招降效果?罢了,我看大顺朝也是一团乱麻,闹不好也撑不了几天。自己现在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别多事了。

    他打定主意,不在多言。

    那位负责保护他的游击哪里知道,就这么一转念的功夫,大顺朝就丧失了一个挽救错误的良机。

    接下来,张缙彦的招降书信自然就成了官样文章。

    另一边,宋献策也把唐通招到自己的军师府,询问他与吴三桂的关系,也让他现身说法,给吴三桂写一封劝降信。

    唐通自从居庸关被杜之秩摆了一道,逼得自己和弟弟唐过归降了大顺军之后,弟弟唐过的脸色就没有一天好看过。几次悄悄说千不该万不该钻营调到京师来,要是自己还在固关卫,手下有八处长城隘口的官兵,说不定将来能替国家出一把力。现在倒好,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他知道弟弟的脾气一根筋,不过,其不痛快,自己也不舒服。还好,这次进攻北京,因为与闯王约法三章,总算没有朝老东家动手,心里还略微好受些。别的部队进京城发洋财捞外快,他们没有跟进,就驻扎在了城外。与闯王夫人高桂英的女营成掎角之势,偶有来往。但是,他忙里偷闲,带了自己的亲兵卫队,押着一帮杜之秩手下的小太监进城,把杜宅和那几个大太监的府邸翻腾了一遍,倒也捞了几万两真金白银,给官兵们分了一些,平息了大家不能进京的怨言。

    见军师询问,唐通便把这些年前前后后与吴三桂来往的事情讲了一遍,并且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劝降信,说自己带了八千人马归顺就大受欢迎,你若带数万关宁铁骑归来,将来必不失公侯之位,甚至老爷子吴襄也可以加封。并说,良禽择木而栖,良将择主而事,望吴军门三思而行。

    宋献策阅信大喜,说有了你和张兵部的信,再让大顺王下一道诏旨,申明本朝暂封其为平西伯,促其早日进京面圣。届时,还可能再获封赏。如此,大事可定。接着,话锋一转,询问唐通愿不愿意率部去山海关,替换吴三桂驻防。并且许诺,一定让大顺王多给开拔费。

    唐通自忖在京师附近驻扎,部下多看不惯大顺军的作为,迟早会闹出矛盾。前往山海关驻防,雄关坚固,自成一统,朝廷必不会亏待前线。万一有事,还可以退到蓟镇自己的老根据地去。何况蓟镇还留有自己部分人马。他笑道:“军师但有差遣,末将随时听命。”

    听到唐通答应下来,宋献策常常地嘘了一口长气。几天来,他一直为此事犯愁。自上次高桂英娘娘责问后,从大顺王直到下面高级将领都知道,应该派一员大将率领雄兵出镇山海关。可是,眼下诸将领都沉迷于温柔乡,估计谁也不愿意离开京师前去驻防山海关。现在,好不容易有支人马愿意奉命,虽然说是刚刚归顺的官兵不太理想,但是,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行。可见,诸葛亮在无奈时也会凑合的。

    宋献策朝唐通伸出了大拇指,说:“定西伯深明大义,将智兵勇,敢挑重担,实乃国之干城。本军师一定奏明大顺王,多发饷银。请将军回营速做准备,饷银一到,尽早启程。”

    唐通出城之后立马赶回驻地,未见到弟弟唐过,有人说副总兵正和亲兵小队操练武艺,便寻了过来。

    唐过的亲兵小队仍是固关的班底,虽然只有30多人,但都是精悍之士。王虎、曲豹、张赓分别任什长。先前,丁北宁曾任过一段时间的队长,升任经历后去职。此次,丁北宁从兵部尚书卫队回到唐过身边,唐过征询过丁北宁的意见,问他以正六品昭信校尉之尊,还愿不愿意屈就自己的亲兵小队队长之职。

    丁北宁笑道:“什么七品六品,只要能跟在大人身边,有没有品秩都无所谓。如今,大明朝已经灭亡,这套军衔还有什么用处?”

    唐过看四周没有其他人在场,低声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明朝二百七十多年的根基,朱姓子孙数以百计,全国各地多有封地。虽然京师这里暂被占领,我估计不出百日,其子孙中必定有人站出来反大顺复明朝。届时,我们就可以见机行事,返回江南扶保新君。所以,你们年轻人千万不要消沉,要操练武艺,枕戈待旦,以待时机。”

    大家听了,皆点头称是。

    唐过又说:“丁北宁武艺高强,此番重任队长,你们要多请教,多练武艺。记住,只有知识和武艺才是自己的,谁也夺不去。”

    正说着,唐通来到,给弟弟说了拟开赴山海关之事。

    唐过听说哥哥已经答应,有些不悦,说大顺朝打下北京只是一时侥幸,按目前看前途堪忧,何必再为之火中取栗。

    唐通说,离开这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