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今年不足四十,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美,身上官袍未除,手里握着一顶官帽,看见徐氏就冷冷问道:“大晚上的,你有什么事?”

    习惯了他这番态度,徐氏也不意外,挥了挥手让翠荷等人下去,而后便把手里的账本一撂,一边斟茶,一边讥讽道:“怎么,若无事便不能喊二爷过来了?”

    顾廷抚目光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些诧异她今日这番态度。

    他跟徐氏是指腹为婚的亲事,在他刚记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个妻子,是他那早死的娘亲自给他做的主……说来可笑,他从出生便是散养的状态,他那父亲还因为他的出生间接害死了他娘,从小就没抱过他一下。

    可偏偏他的人生大事,他们倒是先替他做好主了。

    为着这一份怨气,他对自己这个指腹为婚的妻子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虽然迫不得已娶了她,但这么多年,他们吵过闹过,最后是徐氏死了心,分居两院,平日若无事从来不曾往来,所以在听到她今日这番夹枪带棒的话,顾廷抚才会惊讶。

    可惊讶也只是一瞬,他仍站在门外,冷冷的看着人,“到底什么事?”

    语气态度全是不耐烦,显然徐氏若不再说个究竟,他当场就要转身离开了。

    纵使早就习惯了他这番态度,也知道这个男人是个什么德性,可看到他这幅样子,徐氏的心还是被狠狠刺了下,茶水很烫,是顾廷抚来前才送来的,此时因为那短暂的错神,茶水从杯缘溢了出来,烫伤了她的指尖。

    很快,那柔软如白玉般的手指就红了起来。

    明明疼得已经皱了眉,可徐氏还是咬着牙不肯在这个男人面前显出一分软弱,把被烫伤的指尖藏进袖子里,她放下手中的茶壶,转身去看人。

    屋中烛火明亮,男人的容貌一如从前。

    徐氏抿着唇,在男人越来越不耐烦的表情下,终于开了口,“二爷可知道我们今日在金台寺遇见谁了?”

    “我怎么知道?”顾廷抚不喜欢她,自是一句话都不耐烦,眼见等了半日只等到这么一句话,他连话都不愿说,冷冷看了眼徐氏便转身往外头走,嘴里还说着一句,“日后若无事,别来……”

    话还没说完,身后两个字如影随形的传进他的耳中。

    “姬家。”

    脚下步子立时顿住,顾廷抚当场转身,看着徐氏愕然道:“什么?”

    头一次在顾廷抚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徐氏心中畅快不已,她突然觉得妙仪今日这事并未做错,是啊,姬家的一个恩典有什么用?只有永远和姬家牵绊在一起,才能让这个男人永远屈居她一头。

    就算不喜欢她又有什么用?

    她就是要让他一辈子跟她捆在一起!

    眼前仿佛出现顾廷抚不得不小意陪着她的那副画面,徐氏袖下的手指都激动地紧攥了起来,屋中那些明亮的烛火仿佛都在此时成了她心里的火,越烧越高,越烧越旺,烧得她整个人都快变得扭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