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姗随手一指的日子,却让底下的人都忙坏了。

    因为江临的外婆崇尚东方礼仪,所以为了讨老人家欢心,willebrand家自然放弃了在中古世纪的城堡里办婚礼的念头,直接在山清水秀的阿尔卑斯山脉脚下起了座中式庭院。

    院里假山盆景、松柏翠竹应有尽有。一条溪流从山上奔腾而下,飞花溅玉,水声淙淙。最大的主厅是一座三层的木制阁楼,四脚分坐在绿草如茵的土地上,掀开珠帘,外面的长廊直对着那条玉带般的溪流。

    江临充分发挥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技能,从请风水师相地,再到买地和请设计师来设计楼阁庭院,最后将这座庄园完全搭建起来,才花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婚纱也是日夜赶工从法国、西班牙等地送来的,里里外外十余件,还不算从苏州请绣娘手工完成的三件丝绸旗袍。

    这样的排场让段子矜不止一次想说,其实没必要这样破费。

    可是每次江姗都是逗着自己的小侄子,然后淡淡抬头睨她一眼,“willebrand家的大少爷结婚,没点排场显得我们家多花不起钱似的。”

    不仅江姗一个人这样认为,江家的老少宗亲都这样想,段子矜算是彻底见识了这些贵族家庭把面子和所谓的荣誉放在第一位的那种近乎病态的偏执。

    江临的那些叔叔伯伯、包括老公爵和江逢时都送了她不少礼物,一件比一件贵重,段子矜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是已经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儿,这时候拒绝又太过矫情。

    可问题在于江临和家里关系虽然不如八年前那么张弓拔弩,却也没其乐融融到和他外婆一样,搞得段子矜每次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家里人——太亲昵不合适,太生疏更不合适。

    她天生就是个不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人,可是大婚在即,willebrand家的宗亲陆续到来,无论老少都对新娘子是谁格外好奇,她呆在江家每天像展品一样被各路人马轮番参观,最后还是江大公子不乐意了,冷着脸把所有人赶出去,二人这才有时间得以温存。

    段子矜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玩手机,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

    男人见状拧着眉,走到床边把她捞进怀里,“说过多少次把头发吹干再躺下,嗯?”

    她抬头,在一片暖黄色的光晕下看着他英俊深沉的眉眼,嘴角不知怎么就抿出些许笑。

    男人顺手拿来吹风机帮她吹头发,看着她放下手机,闭着眼睛像只猫儿似的享受着被他“抓毛”的乐趣,不禁低下头吻了吻她的脸蛋,“在笑什么?”

    段子矜摇头,笑意却越来越深,“没什么。”

    她只是在想,十年过去,分分合合数次,她竟然还能安然躺在这个男人怀里。

    心里微动,她在他怀里转了个方向,伸手抱住他,“前段时间委屈你了。”

    男人一怔,低下头,狭长的眼眸里淌过深深的暗流。

    段子矜顿了顿,又低声改口道:“……也不是前段时间,是这两年。”

    那两年里她没有太过关注他的动向,是和好后才上网看了看两年前的新闻,知道这个男人甚至为了她还坐过半年的牢。

    若非情深至此,又何必把她走过的路、受过的苦逐一尝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