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野道:“此事正和伏大侠有关,京城中有一户姓胡的有钱人家,祖上曾做过二品的大官,到了这姓胡的爷爷辈,他们似乎厌倦了官场上的倾轧和勾心斗角风气,竟然辞官不做,专门做起买卖来,这姓胡的人家很会做买卖,加上他们辞了官之后,和其他官员没有了利益往来,竟然得到了不少原来同僚的帮助,生意做得十分红火,到了胡金山这一代,已是京城中罕见的豪富人家,胡金山娶了十多房妻妾,过得那是神仙也不如的生活,而这件事就是发生在胡金山家中,以他豪富之家,什么金银财宝没有见过,可是胡金山还是有两件宝贝十分看重,其中一件宝贝当年祖上做官时皇帝钦赐的金牌,传闻带着这块金牌就算在宫中骑马奔驰也不会有人阻拦,另一件宝贝则是一把从波斯人手中买来的一把火器,这把火器做得十分精巧,内里安装铁弹之后,一旦激发,铁弹就会激而出,任你穿护铁甲,那铁弹也能击穿,你说厉害不厉害?”

    伏缨道:“这把火器厉害又怎的,不厉害又怎的?和我伏缨又有什么关系了?”

    唐青野叹道:“和你之关系说来也算冤枉,这胡金山的这把火器昨夜被人偷走了,人人都说是被你伏缨偷走的,这岂非就和你有了关系?”

    伏缨无所谓地说道:“这种事老子见得多了,一旦有什么宝贝莫名其妙地丢了,总会扯上我伏缨,反正这种事迟早会让我洗刷冤屈的。”

    不过朱雀却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此时皇帝正和魏忠贤斗法,这么厉害的火器如果落在魏忠贤手中,那么他刺杀皇帝时也就容易多了,只是皇帝现在对魏忠贤这么忌惮,恐怕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不知怎的,朱雀对皇帝和佞臣之间的争斗忽然感到厌倦了,庙堂之争其实不过是人之争,人人都希望用最小的代价来获取最大的利益,由此他反而期盼慕容寒山尽快来京,不必再用那些谋诡计,而是痛痛快快地一剑宰了魏忠贤,大家清净,他也能从庙堂的这潭泥沼中脱而出。

    唐青野见两人眉宇间显得有些疲倦,便招呼两人在丐帮分堂中吃喝酒,好好休息一番。

    当无话,第二朱雀和伏缨再次来到丐帮分堂时,唐青野对两人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去策反魏忠贤的狗腿子?”

    朱雀点了点头,此事他当然记得,他曾经企图说服袁三清,让他认清形势,不要再跟着魏忠贤为虎作伥,但袁三清以自己受魏忠贤深恩之由断然拒绝了自己的说辞,朱雀无功而返后,便让唐青野去说服这帮武林中人中的一些人,以图让他们有什么秘密消息时,能够跟自己这边知会一声。

    唐青野道:“其中一名叫做苗青树的人今派出伙计来跟我们送来消息,他说魏忠贤几个计谋都未得逞后,眼下正准备让他们在京城制造混乱。”

    朱雀问道:“如何制造混乱?”

    唐青野道:“苗青树说京城中兵力有限,他们想要做成大事,就要将这些兵力全都牵制住,因此魏忠贤决定让他们这些武林中人刺杀朝臣,今晚要对付的正是大学士霍秋!”

    朱雀道:“即便他们杀了霍秋,又怎能让京城形势变得混乱呢?”

    唐青野道:“苗青树说了,杀霍秋只是开始,此后他们要杀更多的和魏忠贤不对付的官员,等到京城中各个部分的人都为这些大臣之死忙得手忙脚乱人心惶惶之际,他魏忠贤再对付皇帝,岂非便容易得多了?”

    朱雀沉吟了一会后说道:“这件事十分蹊跷,那霍秋大学士家住何处?”

    唐青野跟他说了,朱雀道:“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咱们总要去看一看以防万一。”

    伏缨道:“眼下皇帝对魏忠贤如此戒备,他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呢?”

    朱雀道:“他做的自然是拉拢朝臣之心,查探魏忠贤势力,搜集魏忠贤的罪证等等,咱们管不了这么多,咱们做好咱们分内的事,就算最后皇帝不敌魏忠贤,咱们至少也不会留有遗憾了。”

    伏缨听出朱雀语气中的颓唐之意,他愕然问道:“少见你这么没有自信的,难道因为慕容寒山失信于你,你就这么颓废了?”

    朱雀想了想后说道:“我现在的确是心有厌烦,却非和慕容寒山有关,只是对于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感到厌倦了吧,真相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有时候我会生出这一切所作所为都没有意义的落魄想法,唉,就算魏忠贤倒下,焉知不会有另一个‘魏忠贤’又出现呢?毕竟权势之争是永无止歇的,而且显然眼下朝纲败坏,义军四起,胡虏对中原虎视眈眈,咱们自以为所作所为乃是为了天下百姓,可是一旦朝廷被推翻,胡人侵犯中土,咱们牵扯到皇帝和阉党之间的作用又体现在哪里呢?”

    唐青野道:“我不同意朱大侠所言,在这次皇帝和魏忠贤的争斗中,皇帝胜出和魏忠贤胜出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皇帝再怎么说都是天下正统,会为了天下着想,如果让阉党得了大势,百姓岂非立刻就要遭殃?就算最后终究避免不了改朝换代,双方能够让百姓受到疾苦的程度也是不同,咱们尽力而为,改变不了天下大势,能够为百姓尽一份力,让他们少遭些罪,这便是意义!”

    一番话说得正义凌然,让伏缨也忍不住跟着叫好,朱雀勉强笑道:“说得好!这些道理我何尝不知,只不过有时候陷入缠乱不清的事当中就会生出一些迷惑,就会感到茫然,需要像堂主这样的人来助我坚定信念,咱们晚上去霍秋大学士府上一趟,无论如何,此人既然并非和魏忠贤一路,总是无辜被牵连之人,无辜之人偿若枉死,我心中总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