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风见到了白发苍苍却挺直腰板、一身正气的大理寺卿萧俨。

    大理寺掌刑狱案件的审理,相当于后世的最高人民法院,此时的刑部相对而言权力稍弱些,刑部是对大理寺审判的案件进行复核,对平民及七品以下官员具有行刑权。

    萧俨乃是三朝元老,如今六十三岁,为人方正,刚直不阿,断事明允,清廉如水,对朝廷忠心耿耿。

    有萧俨在,怕是没人会认为有冤假错案。因为萧俨断案前,均要经过戒斋、沐浴、祈祷等一套琐细程序,听说经过这番仪式后,萧俨让自己回归淡泊平静,剔除功利世俗之心,保证判案的公平公正。

    “萧老,今日请你出马,实乃国之所需。盐价飞涨一事,事关盐铁漕运、江宁府事、御史巡查等等多方,可是为何仍会伤害民生社稷?此间水太深,是该查查了。”

    “徐公,但有此事老夫敢不尽力。只是若有不法之徒滑如泥鳅,从何入手才能不打草惊蛇,徐公何以教我?”

    “老夫其实也不懂,不过有这位小兄弟在,或许萧老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甄风躬身作揖道:“学生甄风见过萧老。”

    萧俨惊疑地看看甄风,又看看徐游,徐游哈哈一笑,道:“萧老,别被他的表面蒙蔽,风哥儿看似还是弱冠之龄,实则近来已做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清江县盐场就是他发现并点石成金,没有他提炼青盐的手段,那盐场终究是个荒野之地。”

    萧俨一听眼睛发亮,道:“果真如此,甄风小兄弟乃非凡之人,将提炼青盐方法献予国家,高风亮节实在是令人叹服、自愧不如。”

    徐游看了甄风一眼,私底下腹诽,人家早就为自己想好了坐地生财的路子了,哪像你这样两袖清风。徐游只好说道:“眼下限购官盐也是他出谋划策,老夫和登陆都是听他之命而行罢了。他已经为彻查盐价飞涨的贪污腐败布好局了,就等萧老出手,一掌定乾坤。”

    “哦?老夫还在奇怪,如此特别之法究竟目的为何,雷声大雨点下,每天十石就把江宁府衙大门快踏破了。还请小兄弟仔细道来。”

    “徐先生,萧老,两位都是为国为民之辈,学生就在此大放厥词,请两位指教。学生实施限购低价官盐,并由江宁府与盐铁转运使司确认购买资格,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麻烦,再过十天,至多半月唐国的盐事就能解决,但若等到那时,之前的毒瘤便从此隐匿再也没有机会拔除。此时威阮号等私盐贩子其实知道很快他们的盐就要滞销甚至亏损,所以他们还能利益分配的机会不多了,所以此举乃是为了让官吏们手中有权,但凡曾经贪过的官员一旦失去了曾经的利益来源,权力就成为他们新的利益武器,故态重萌才能引蛇出洞。”

    “这……”萧俨沉默了,就连徐游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那你为何故意放出消息,让外面人都知道那些盐乃是周边州县官盐,并非新盐?”

    “无毒不丈夫,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还请两位先生见谅。此前虽然民间传得沸沸扬扬,但是清江县的官盐何时可产出并无章程,所以登陆请旨暂时封锁官方消息,就连盐铁转运使司衙门也未曾介入此事。这便是学生预先留下的陷阱。学生此举乃是让一些贪婪的官吏商贾们意识到官盐漏洞,猜测不日官盐价格还会报复性飞涨,此时抢盐就等于抢钱,有利可图之下,一些人是不是会大开方便之门?”

    “小兄弟,有几个人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啊?”

    “萧老勿虑,此前学生曾见到江宁府长史、盐铁转运副使等一众官员与威阮号掌柜欢聚一堂,所以这次也是让这两个衙门的人来负责此事,萧老只需通过这种大开方便之门的行为撬开他们的利益链,一个带一个,拔出萝卜带出泥,就算这回威阮号躲在背后也可以被挖出来。”

    “小兄弟,你谋划此事多久了,你可知此事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便会前功尽弃,甚至产生一系列后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审计检察他们就要交给大公无私的萧老来做,只有如此才能拔除干净北朝盐事带来的弊病,还我唐国一片清明。”甄风一副无赖神情道:“事已至此,只能尽国之所能,遏制不轨之徒,两位先生以为然否?”

    徐游很是无奈,这等于被架上了必须除恶务尽的战车,若是不然,可能引发更大的麻烦。官场相争最忌讳这样不留退路,与人明里树敌。

    “既然如此,老夫责无旁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老夫已知晓轻重,请小兄弟将所知道的线索一一告知,也好有的放矢。”

    甄风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递给萧俨,道:“萧老,都准备好了,接下来靠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