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瓷盘盛着窝丝糖,黛玉吃了几块窝丝糖,就觉得过于甜腻了,只喝了一些热牛乳。

    倚月和倚晴整理出从前她们誊写过的字帖,依照嫣玉的吩咐放置在案上。

    “姐,琰儿用这羊毫笔应能轻巧些。”黛玉骤然想起,从精致的紫檀匣中取出之前林如海给她的海雕羊毫笔,羊毫笔较寻常的毛笔更为小巧轻便,最是适合初进学的幼童用来誊写。

    “的确很合适。”嫣玉接过来仔细把玩着,轻笑道。

    黛玉一向疼爱幼弟,提起琰儿便兴致勃勃:“琰儿很听话,我也不担心他闹。现在琰儿还小,我就让他只玩着纸笔,等再长些再学着誊字。我们也是三岁时才学着读书写字,母亲还手把手地教我们呢。”

    想起她们初在贾敏身边读书识字时,黛玉聪慧向来都是一点即通,但嫣玉懒散,很是让贾敏头疼。

    嫣玉见妹妹说得兴起,不由笑起来:“你还说我呢!你对琰儿可不比得上母亲了。”

    黛玉气哼哼地撇过头:“姐姐也跟着诗姐姐学得调侃妹妹了。”

    嫣玉只揉揉黛玉的脸颊,白嫩的小脸还带着几分稚气未脱,气鼓鼓的模样倒与琰儿很是相似。

    竖日琰儿过来要与姐姐们玩,就被黛玉拘在身旁与他念着书。

    挑了《诗经》中的一篇朗声念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这是王风中的篇目《黍离》,琰儿虽是不解其意,也跟着黛玉念起来。

    嫣玉听着他们念书,突然发现自家妹子真的很喜欢这类诗歌,她最喜欢的《采薇》和《黍离》两篇皆是讲述战争的惨况。她倒不知是欣慰还是担忧,她的妹妹一向最是聪慧,可是她对于千年以前的故事又能了解多少?历史的残酷,从来不是浮于表面的纹痕,更不是由闺阁少女来解读的美丽传说。

    “玉儿。”嫣玉才向他们走过去,看见琰儿又念了一遍,就在琰儿旁边坐下,低头向幼弟问,“琰儿,二姐姐教你什么了?”

    琰儿回答得很认真:“二姐姐教我《黍离》。”幼童的声音脆生生的,又带着几分娇软的稚气。

    嫣玉笑意未减,只是似嗔般与黛玉道:“别人家孩子初进学都是念《三字经》和《千字文》的,你教琰儿念《诗经》,不但太复杂了,琰儿也不懂意思呢。”

    黛玉放下书,含笑望向琰儿,娇俏笑着:“那些待日后先生都会教琰儿,我这做姐姐的岂能跟先生来抢饭碗。”

    琰儿的确很听顺黛玉的话,而这样的结果便是无论黛玉说什么他即便听不懂也乖乖点头。

    “你别乱点头。”嫣玉看着懵懂无知的娃娃,才无奈地笑笑,伸手点了下他的鼻子。

    琰儿摇头晃脑着,嫣玉看着又笑起:“琰儿年纪小小就学着摇头晃脑地读书了,日后先生定然很是欣慰。”

    黛玉明了她这话的调侃之意,也抚摸着幼弟轻笑起:“琰儿喜欢就好。其实也不该太强求了,毕竟琰儿都还太小了。”

    琰儿却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母亲说等琰儿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姐姐们了。”

    看见小小的娃娃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嫣玉不忍直笑:“那琰儿可得快快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