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夫人便是程俊的二女儿霜娘,雨安如今的母亲程氏。雨安的身世有些复杂,程氏其实不是她亲娘,是她的小姨。当初程氏的姐姐生产时出了意外,小女儿还在肚子里便血崩,多亏了承安侯府送来的药才保住了大程氏的性命,雨安便是从那个时候穿过来的。

    因为差点要了爱妻的命,她的亲生父亲罗恒认为她不祥,几次三番想弄死她。感觉到他不善的气息,每次他一靠近程雨安就哭。那时候程氏在府中照顾姐姐,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声,程氏心软,将她救了下来放在身边照顾,罗恒索性就让程氏抚养她,还让她不准姓罗。为了担心外人说闲话,程家便统一说雨安是程氏的女儿,但是程氏从来都没有隐瞒她的身世。

    雨安生下来身子不好,是程氏没日没夜地照顾着她,才让她度过了那阵子危险期,这么多年她早就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了。如今听说她生病了,雨安心下着急,连头发都来不及打理,站起来便要往外走。

    程霜娘未出嫁时便住在墨梅院,和离后也一直住在那里。雨安的玉丹院还是因为离墨梅院近,她才选了此处。

    穿过游廊,便是一条羊肠小道,小道的一边是青石板,另一边铺着光滑的石子。那条石子道还是雨安亲自设计的,平日里穿着软底绣鞋走在这里,还能按摩脚底,减轻疲劳。然而踩上去太过疼痛,府中的贵人们受不了那折磨,表少爷上去走了一个时辰,第二天便再也不肯踩上去。

    “姑娘,您怎么来了?”说话的是霜娘身边的李嬷嬷,她大约四五十岁,身材微胖,头上插着金簪,身上穿着深绿色的比甲。

    李嬷嬷身边站着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穿着宝蓝色杭绸袍子,面带微笑,透着一股文弱书生的气质,此人便是朱氏的侄子朱青。

    听见李嬷嬷的的话,朱青抬眼朝雨安这边看来。

    女子身着素色刻丝烟罗对襟襦裙,一头如乌云般的秀发披散着,眸如明星,淡淡一瞥,竟叫人移不开眼。朱青低头,俊俏白净的脸上浮上可疑的红晕,想起姑母朱氏有意让他娶眼前的丽人,心不由得跳得更快了。

    雨安微微颔首,越过朱青朝正屋内室走去。

    朱青见她未给自己一个眼神,有些难堪,琢磨着以后要是娶了她定要抱今日的冷遇之仇,脑中浮现那窈窕身姿,心里一阵火热,直到看不到背影才不甘地告辞。

    正屋内室,程氏倚在床头,端庄秀美,只不过眉宇间带着一份病弱的气质。雨安掀开纱帘,走到床边坐下,小肉手覆盖在程氏放在锦被上的手,关切地问道:“您感觉怎么样了?好些了么?”

    程氏闻言轻笑,惨白的脸色恢复了几分容色,“哪有那么快。大夫才刚走,药都还没吃呢!”

    雨安也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低着头笑了笑,又问一旁立着的丫鬟彩衣,“大夫怎么说?”

    彩衣还没回答,程氏便笑着道:“不过是寻常的感冒。”

    好端端的怎么感冒了?雨安这般想着也这般问了出来。程氏立刻暗地给彩衣一个眼色,彩衣踌躇了片刻,雨安将她们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冷着脸,朝彩衣呵道:“问你话呢?”

    雨安一向温柔示人,她这般冷声训斥很是少见,彩衣立即跪了下来,将程氏贪凉,吹了小半个时辰冷风的事全抖了出来。

    等她说完,雨安没有吭声,眼神静静地盯着程霜娘。

    程氏被她看得心虚,别看雨安年纪小,有时一个眼神扫过来,她这个当娘的都胆怯,怪不得父亲在世的时候,常说雨安最像他。

    程氏像犯了错的小孩一般低着头。

    李嬷嬷端着熬好的药进来,程氏像看见救星一样看着李嬷嬷。李嬷嬷忽略她的目光,将药递给了小主子。她家主子看着年龄不小,这几年因为有小主子在,性子越发像小孩子,平日里劝再多也没有,只有小主子的话还算管用,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拖小主子的后腿呢!

    雨安接过来,垂着眸子翻舀着碗里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