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安到北院里屋的时候,将军夫人正准备喝药,黑黝黝地汤汁酸苦难闻,看着她面不改色地将药喝光,程雨安心中佩服,她光闻着这味都心里发杵,她还喝了这么多年。

    大程氏将药碗递给玉芝,靠着姜红色玉兰纹大引枕,眉眼温柔地看着雨安:“你来了,”

    程雨安笑着颔首,顺势坐在床边。这时,玉兰将雨安带来的点心摆上了,雨安微笑着将点心递给大程氏,让她压压口中的药味。

    大程氏接过点心,注意力却被雨安的那肉嘟嘟的小手吸引了,她笑着打趣:“没想到,几年过去了,雨安你的手还是这么小。”说完,她用另一只手抓着雨安的小手,在上面捏了捏。

    看着那枯瘦如柴的手,雨安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姨母以后可要多吃点,太瘦了,摸着硌人。”

    最近关于她是将军府二小姐的流言越传越激烈,但是将军府没有正式让她认祖归宗,她就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程霜娘的女儿,因此她还是叫大程氏姨母。

    大程氏听见这称呼,心里一酸,连口中的点心都带着苦味。眼底泄出几丝愧疚,她温声道:“委屈你了。”

    程雨安不知道她说得是十几年的寄人篱下,还是被亲父恶意打压惩罚。她垂着眸,眼睛盯着两只不相称的手,半响,她扬起头笑道:“姨母,雨安不委屈。”

    十几年的寄人篱下,程家众人都对她很好,外祖父培养她,母亲舅舅疼爱她,她在程家的生活比程锦月这个嫡女还要自在逍遥。至于前几天的责罚,她对他没有感情,所以没感觉到有多委屈。

    大程氏却认为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愧疚,故意宽自己的心,因此看向雨安的目光更温柔,她摸着她的手,“以后不会了。”

    程雨安笑笑,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接着她故意越过这个话题,笑着吐槽那《女戒》有多丧心病狂,她又是多么想把那本书撕了。

    对于她的离经叛道大程氏早就见识过,所以一点都不意外也不反感,还好奇地追问她撕了没有。

    当然撕了,见侍卫一撤走就迫不及待地撕了。程雨安是写话本的,她知道怎么说能够勾起听者的兴趣,原本很小很平凡的事,从她最终说出去却活泼生动,仿佛亲眼见到似的,大程氏被她逗得笑弯了腰,程雨安又捡了一些安城的见闻给她听。

    罗雨曦进屋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副和谐温暖的场景。日光明丽,透过雕花木窗照了进来,屋里被照的明晃晃的,程雨安微笑着说,大程氏笑得牙不见眼的。

    听说程雨安不仅被母亲免了责罚,还在北院把母亲逗得眉开眼笑,罗雨曦连忙急匆匆地赶往北院。她是知道母亲对程雨安有多宠爱,要是放任她们在一起,指不定哪天程雨安就取代了她的位置。

    长长的睫毛遮住里面的嫉妒,她抬眼,笑盈盈地走上前打招呼:“妹妹说了什么,瞧把母亲给乐的?”

    她一出声,众人的视线纷纷移向她,大程氏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往日这个时候你可是在文华院里忙着学这学那。”

    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在罗雨曦听来就是不欢迎自己的意思,脸上的笑意浅了些,罗雨曦的目光落在锦被上那交握的手上,手中的帕子紧了紧,她娇声笑道:“学习重要,但娘亲更重要。做女儿的看望娘亲还需要理由。”

    “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大程氏笑着拍了怕她的手,又对雨安说道:“每天都在这屋里,我早就呆腻了,恨不得你们天天来,我还想听你讲故事呢!”

    “妹妹还会讲故事?”罗雨曦诧异地看向雨安,似乎才第一次知道似的。大程氏笑道:“可不是,还写话本呢!”

    听出了母亲语气中的自豪和骄傲,罗雨曦眼底的不屑一闪而过,她担忧地问道:“可是妹妹是女子,要是她未来的夫君知道了会不会说什么。”

    “不会。”程雨安微笑着肯定地回答,她要嫁就要嫁一个支持她懂她的男子,否则她宁愿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