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家底算得上殷实,他高中的榜单一张贴出来,陈父便立马命人在京中买了一处宅邸,故而陈云早早地就搬出了驿馆,和其他仍留在驿馆中,等待皇帝赐官的人分离。

    陈府是一处二进二出的宅子,面积要比中和堂大些,却也宽阔不了许多。

    他的那房妾室仍在老家住着,还没来得及搬进京城,除了一个看门的和临时买来的几个伺候下人外,只有陈母一人住在京中。

    安平侯府的管家是个十分周到的人,在程娇娥的马车起步之前,他便派人快马加鞭地先往陈府送了张拜帖。陈母是个不识字的,陈府的管家刚向她解释清楚拜帖上的意思,门房便匆匆忙忙地跑进后院,边跑边喊:

    “安平侯府的马车来啦!安平侯府的马车来啦!”

    彼时陈老夫人尚不知程娇娥的商女身份,她即便是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商妇,也没有看不起程娇娥的理由和立场。

    她惶恐地连忙吩咐人去准备炭盆等物件,同时披上自己最为隆重美丽的衣裳,亲自去前门迎接。

    天儿是越发地冷了,程娇娥披了件狐裘,穿着滚了雪白的兔毛的袄子,手捧着暖炉,在青韵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马车。

    陈老夫人遥遥地看见那一抹红色的人影,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年轻俏丽。她仍一副恭敬的样子,快速走下台阶,来到程娇娥面前,作势就要行大礼:

    “民妇拜见侧妃娘娘!”

    她的膝盖刚刚弯下去,就被程娇娥托住,她把她托起来,亲和笑道,“老夫人,您可折煞我了!”

    说着,她从青韵手里接过管家准备好的礼物递过去,“初次拜访,小小礼物,不成心意。”

    “您来就来了,带礼物做什么呢。”陈老夫人眯笑着,客套几句,亲自接过礼物又转交到下人手里,微微搀扶着程娇娥往前走。

    她虽是这家的主人,但从走动的位置上可以看出,她始终要比程娇娥慢上半步,显然是以程娇娥为尊。

    陈家是茶商,陈老夫人这么多年,跟着自己的男人和形形色色的商人打交道,人间百态皆见了一遍,比那些始终养在深闺里,只晓得如何装扮自己讨男人欢心的花瓶们要机灵多少。

    这些天,来家中拜访的人虽然络绎不绝,但四品以上的官员却几近于无,更何况是和皇家沾亲带故的安平侯府呢。

    她心知程娇娥无事不登三宝殿,却又不知道她惦记着陈家什么,惶恐之余,不安多于受宠若惊。

    她一路亲自领着程娇娥在前厅里坐好了,又亲自斟了一壶茶,恭敬地端到程娇娥手边,才壮着胆子忐忑问:

    “不知贵妃您此堂前来,有何指教?可是小儿出了什么事?”

    程娇娥笑着答道:“夫人您莫要慌,陈榜眼好得很,并没有什么差错,我今儿来,为的是令子的婚事。”她顿了顿,“我听说,陈榜眼后院里只有一房妾?”

    陈老夫人是个人精,一听这话,立马回过味儿,反应过来程娇娥的来意。她顿时喜上眉梢,话语里这下真真切切带上笑意:

    “侧妃您明察,小儿他这些年一心扑在圣贤书里,无意其他,这房妾还是我和他爹做主娶进门来的,虽说进门快三年了,却连姑娘都没生下一个来,是并无妻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