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是从外面归来,还出去了十多天,此刻却穿着一身白色丝绸质地的睡衣。湿漉漉的雨水滴滴答答落了一地都是。

    “让她哭,让她哭!”紧随其后的是暴跳如雷的卡替子爵。他的帽子同样已经吸饱了水,手里的手杖也不知为何只剩下一半,断口处极为狰狞。

    “我早就应该知道的,我早就应该知道的!”那半截手杖在空中挥舞着仿佛要痛击将他团团围住却不敢上前的仆人们,卡替像喝醉了酒一样开始咬牙切齿地咒骂了起来:

    “骗子!畜生!废物!狗屎!之前明明说好了的!该死的瓦鲁公爵,该死的瓦卡拉伯爵,都下地狱去吧!”

    一边咆哮,一边又开始撕扯自己的上衫,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和夜雨中的雷鸣重叠在一起,声音巨大的吓人。

    任由丈夫在大厅里抽风,萨拉右手不住抚顺着怀里抖成筛子的女儿,心疼地发问:“发生了什么。”

    卡替正在揪自己的头发,此刻听到这问话却突然调转了脸的方向。

    一手指着克莉丝汀,一手放在腹部,备受尊敬的子爵仰起头来哈哈大笑:“没错,克丽茜,告诉你的好妈妈,告诉我的好萨拉,都发生了什么!”

    癫狂的动作,古怪的声音,还有那掺杂其中毫不掩饰的恶意,让这一切仿佛荒诞剧一般可笑。

    克莉丝汀抖得像筛子一样,她抓着萨拉夫人的领口此刻已经快要呼吸不过来晕过去了。

    顾摆摆在旁边叹了口气,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

    提到了克莉丝汀的婚约对象瓦鲁公爵,提到了除了蔷薇伯爵外一个不熟悉的伯爵。已知卡替子爵得罪了一个伯爵,一个帝国的伯爵能有多少?卡替自己的腌臜事又要牵连多少无辜的人?

    将烛台从右手换到左手,顾摆摆对萨拉夫人安静地说:“你们应该去休息了,已经很晚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温和。但在有的人身上,安静是一种无声的力量,一种强大到能够碾压一切的可怕力量。

    在烛火的照射之下,银色如镜面般的双眼中倒映着跳动的鲜活火苗。少女面无表情的脸被光影切割成尖锐的巨大块面,午夜与正午,光明与阴影。

    极致的对比在极度的矛盾中化为绝赞的同一。

    “我不可以。”头没有动弹手上动作不停,只有朱唇蠕动了下。

    萨拉夫人发出了几乎微不可闻的虚弱声音:“你带着你妹妹回去吧。”

    此刻她在强调顾摆摆与克莉丝汀之间的血缘关系。实际上这真的是没必要的举措,顾摆摆至于和孩子过意不去吗?

    在女儿不可置信的视线下一把将其推向了斯蒂芬妮,明明有机会一起离开的萨拉夫人咬着唇小声催促道:“走,你们两快走。”她似乎下了一个极大的决心。

    “选择呵,选择,你们让我别无选择,你们让我别无选择,为什么要逼我走最后这条路?”楼下,卡替子爵正仿佛念咒般重复颠倒着这几句话,他的语调在两极之间剧烈地摇摆似乎要崩溃。

    原地绕了几周之后,食指直直指向了扒拉了两下头发站直了的萨拉夫人,卡替脸上带着笑说道:“啊,原来你在这里啊,我珍贵的夫人!我亲爱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