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看看接下来的,这才是重点!”老皇帝提醒。

    还有啥?

    西南的事情。

    “土司之流,危害不下诸王,一地之内犹如土皇帝,财粮赋税尽入囊中不算,还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民心向背,一文可知矣。如今天下,以土司治理一地已然贻害无穷,解决此事首先在于四个字,为‘改土归流’。”卫央在书信中明确回答了老皇帝的上一个问题。

    李东阳心中咯噔一下,这不是逼着那些土司造反么?

    可卫央说的很明白:“如此一来,则土司必反。土司反,却未必天下大乱,此等人,缺乏的是黄巾军、红巾军抄家灭门的惩罚,一旦改土归流,民心归我,何必惧怕?”

    这——

    岂不要血流成河?

    “此外,还有一件事,只怕朝廷诸公是知道的,诸王贵勋是知道的,陛下是不知道的,”卫央再通报,“我于华山脚下,常见人群往来,这数年里天下人口增长不知几何,中原到关中地区人口增长却是明显的,至少比此前多半成。如此,一旦新农作物推广开来,人口增长将成倍的出现在面前,陛下何以面对此事?朝廷何以面对此事?人口与土地的矛盾,人口增长加快与土地兼并加速的矛盾,无不时刻威胁大明江山,如今朝廷依旧在用丁税,使百姓生男而不敢报,生女而抛弃山林,长此以往,新生的婴儿中,未必不能再出一个洪武皇帝。”

    李东阳魂飞天外不知身在何处。

    “此事干系重大,要解决,需做到‘摊丁入亩’,不收地税收人税,税重则民反,肥的是地主,一旦加重税负,民众要承担压力更大自然要另谋出路,如今西陲每年自中原地区收留、收养、收容人口多达十数万数十万,陛下不知?”卫央严词质问道,“朝廷穷,皇帝穷,却不知穷则生变,变则通顺?既不想改变,又想要江山永固,陛下以为自己是谁?”

    这还是为人臣子所能说的话吗?

    李东阳很想大骂三声把这逆贼推出去砍了,可他没那个胆量。

    “洪武太祖打压豪强,豪强尚且会转嫁危机于贫农,陛下不打击土地兼并,不打压豪强野蛮增长,派出去的人手依旧在考虑洪水退去民众能交多少人头税,只怕来年流失土地的农民,要在京师附近掀起一场浩荡起义,到时候,西军绝不劳师远征,搞不好,还要给义军送粮送刀,朝廷逼着穷人没活路,穷人自己找活路去了,何罪之有?”卫央痛斥,“民心向背,乃坐稳天下的真理,陛下不考虑安抚民众,却与群臣官僚争斗于朝堂之上,真荒谬至极。”

    李东阳默默还回去书信,他发誓自己今天没看到过这封书信!

    他是大地主的代言人,自然不可能遵照卫央的书信里说的办法去做。

    可若不这么做,大明江山还真有尽快崩溃的危险,大明不存在,他这个大明首辅还有存在的必要?

    变则通,可这么一变他们这些人的利益就要受损。

    该当如何处置?

    “陛下,此事当真!”李芳据实汇报,而后缓缓退出。

    老皇帝心急如焚,他终于搞懂了卫央不去洛阳处理灾情却在华山逗留的真正的意图了。

    去了洛阳,或许不得不卷入对福王宝藏地争夺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