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伯安亲来迎接,当真令吾吃惊!”王允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向着刘虞简单地回了个礼。

    “关上守将不知是司徒大人带着亲卫通关,是故冒犯了天家威严,还请司徒大人莫要挂怀!”刘虞还是和颜悦色地解释道。

    “方才吾已狠狠斥责了守关的程远志,今后保证再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陪同在刘虞身侧的武将也开口说道。

    “这位是?”王允不认识来的武将,于是转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刘虞。

    “哦,只顾着跟司徒大人攀谈,差点忘记了介绍徐公明徐军长。”刘虞笑着说道。刘虞这句话听着简单,但还是暗藏着玄机。迄今为止,军长、师长此类的称呼,只在镇北军团一家之中流传,其余各方势力仍然恪守朝廷武将职务称呼,不敢有所僭越。

    “原来是度辽将军徐公明,倒是让王某人领教了!”王允也不是吃素的,立即使用朝廷封给徐晃的职务称呼,一点没有给徐晃什么好脸色。

    听王允这么说,徐晃心里暗暗叫苦,可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仍然平静地说道:“末将不才,不敢让司徒大人记挂。”徐晃心里为啥叫苦?因为就算王允骂他一脸,他也不能发火甚至是动粗啊!对面这人的官职虽然大,可真心吓唬不了徐晃,徐晃头痛地是王允乃赵兴岳父、赵振邦外祖父的身份。

    刘虞一见王允对徐晃不怎么待见,赶紧岔开了话题,很热情地说道:“司徒大人一路旅途劳顿,还请快快入关内稍事歇息!”

    王允也是个知道轻重的人,他犯不着将一身的火气撒给对面的徐晃,毕竟刚才被射死的几个家伙,平素在洛阳城内就不是什么善茬,既然改不了坏毛病,也就自有其取死之道。王允于是随着刘虞在前面引导,带着手下战战兢兢的数百护卫进了箕关之内。

    箕关距离王允此次出使的目的地晋阳城,有七百多里路程,一时半刻肯定是难以到达。既然刘虞已经接住了王允,那么接下来的行程,听从刘虞的安排就好。反正王允对于并州也是很熟悉,该怎么走心里自然有数,他才不担心刘虞会把自己拐带到了别处。

    徐晃将少了几人的五百御林军,安排在了关内的军营之中,吩咐手下端上一些酒食以供这些吃惯了娘**饭的主食用,至于他们吃不吃的惯,那就不是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反正徐晃刚才对王允说自己已经狠狠地斥责过程远志的话,根本就是胡扯,他在心里可是对程远志给的这个下马威高兴地紧。

    刘虞陪同王允登上了箕关的主楼,站在高大的关头举目四望,正好可以把关内关外的景色尽收眼底,王允内心原本还有些郁积的闷气,终于在沁人心脾的凉风中化解消散。

    “牵黄擎苍人疯癫,新雨清泉濯足眠。若个少年莫等闲,意气风发出箕关!”王允自言自语地吟诵着早年赵兴南下洛阳时的即兴诗作,不由得被诗中刻画的那位意气风发、豪情满怀的少年形象所感染,似对自己说,又似对身边的刘虞说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刘虞闻弦歌而知雅意,似乎心中也有无限感慨一般附和着说道:“赵国昌乃吾平生仅见过的天纵之才,能有今日这番作为,当真令人扼腕称道。”

    王允与刘虞虽然私下里交往很少,但二人都是有操守的文士,交谈起来自然有许多共同的话题,不知不觉竟然在关上呆到了掌灯时分。刘虞于是让人摆上一桌可口的酒菜,将酒桌置于已经雨歇月升的关头之上,二人对月把酒,倒是难得的风雅别致。

    三月十一,高悬在箕关至上的月亮,已经有多半个圆盘大小,微冷的清辉洒向静谧的太行山麓与王屋山岳,映照出人世间起起伏伏的多少悲喜与感慨。

    轻饮慢啄,已经喝下一壶长河大曲的王允,举起手中酒杯向刘虞敬酒:“伯安,汝身为汉室刘姓之后,为官并州已有八年之久,为何坐视赵兴独大而不束缚之?”

    “不瞒子师兄知道,吾初到并州时,确实有暗中削弱赵兴权柄的心思。可是经过了这八年的耳濡目染和亲身所为,便渐渐看淡了、看开了许多的事情。”刘虞换了一副口吻与王允交谈,显然是被王允的一番话触动了内心深处。

    饮下杯中美酒之后,刘虞继续说道:“赵国昌曾有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语,说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初闻此言,吾心中自然不甚畅快。可仔细琢磨一番,汉家刘姓得天下于三秦嬴氏,嬴氏得天下于六国,六国之始得天下于周天子,周灭商于朝歌……”刘虞说道这里,自斟自饮了一杯,然后继续往下说。

    “往事沉浮,成王败寇,假如昔日先祖刘邦败于项羽,岂有大汉国姓刘氏?英雄出世日,百姓遭殃时。如今吾对天下姓甚名谁已不留意,吾只在乎治下百姓能否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不为外族入侵、官吏残暴、饥饿瘟疫所祸,其他的,不过如这月下浮云,稍纵即逝而已。”刘虞一脸感慨地将心中的话语说了出来。

    王允听完刘虞的这番话之后,久久不能言语,只是举头看着悬于清空之上的明月。

    第二日,在刘虞的陪同下,王允踏上了箕关通往长子、长子通往晋阳的高速公路,去见证一页新的历史翻开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