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偌大的院子里一片寂静,徒留弯月洒下银色的清辉,空中偶有晚风吹过,成了这深院中唯一的生机。

    空旷的堂中摆着一张四方白布,一丈长,半丈宽。倏地,幕布后亮起了烛光,丝竹声出,低低的,如泣如诉,幽幽切切,是一首缠绵悱恻的《长相思》。

    踩着曲子的节奏,幕布上出现两人影,一个是骑马归来的年轻将军,一个是长在深宫里的温柔公主。

    马上的男人在战场,而马下的女人在公主府,两人在不同的地方错落对视。随后,号角声来,庭院里满是厮杀声,“啊!”将军惨叫一声,摔下马后被乱刀砍死。

    另一头,公主茫然地站在宫里,总是痴痴地看着某个方向。

    待一切声响渐渐退散,奏乐变了,变得热闹欢快,是成亲时独有的调子,《抬花轿》。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白布上慢慢演着,梁媛独自一人坐在前头静静看着,看得凝神专注,一席白衣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缥缈。

    “哒,哒,哒。”管家从内堂走出,缓步行至梁媛身侧,恭敬道:“大公主,该歇息了。”

    “本宫还不想睡。”她直愣愣地盯着幕布上的两个人影,他们正在吵架,吵得不可开交,公主再一次逼得将军出府寻欢。

    “这些东西公主看不腻么?”他侧头瞧了一眼,眸中不显山水。

    “不腻。本宫问你一件事。”梁媛一动不动地坐着,冷声开口,“当日劲武国来犯,魏栖带兵出征,你明明可以逃,为何不逃?”

    “公主以为老朽不想逃么?”管家笑了一下,诡异的笑声飘荡进夜里,“可有句古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呵,如今谁还记得老朽。更何况,老朽是被自己人背叛,不亲手了结他,老朽走得也不安心。”

    “就凭你?”闻言,梁媛的视线从幕布上移开,不疾不徐地转到管家脸上,他满头白发,长得普普通通,走在人堆里并不会让人多看两眼。

    “公主近日不是在为五公主和他烦心么?”管家俯身,小声道:“只要公主愿意,老朽还有一颗棋子用得上。”

    梁媛“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目光再次回到幕布上。骄傲的公主正在照顾生病的将军,可将军却挥手将那碗药打翻在地。“仇公公不愧是仇公公,老谋深算。”

    “大公主过奖了。”

    自打上次跟梁绯絮详谈后,梁钊还真派了几人暗中盯着梁媛的一举一动,然而毫无收获,接连几日,梁媛安安静静地待在公主府里,哪儿也没去,什么人也没见。

    不像是即将有动作的样子。

    “絮儿,你是不是想多了?”梁钊捏着探子传来的纸条随手扔进灯罩。

    “儿臣应该没多想。”梁绯絮望着灯罩摇头,轻皱蛾眉,“上次让她得逞就是想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