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深夜融融,星光闪烁不定,院子里响着一阵一阵的虫鸣蛙声。又一次看完皮影戏后,梁媛迈着稍稍沉重的步子回屋,素白的衣裳穿过庭院宛如刚绽放的午夜昙花。

    悲凉又清透的《月华调》,她常听廉冠弹,可今晚的琴师弹得一般,只得其型不得其神。还记得年初,她进宫看望母后,无意间曾听有人弹起它,像极了。

    那些老旧的回忆她不晓得看了多少遍,一晚晚,总觉如此才会记得更深。她弄成这模样是谁害的,为何她能开开心心地嫁人。

    不公平……

    她偏不让她如愿。

    “咚咚咚”,有人叩响了房门,梁媛飞速将面上的情绪收起,摆正身子道:“进来吧。”

    推开房门,仇末端着碗参汤进屋,他走路时依旧躬着身子,将真管家的一举一动学了九层,“大公主,趁热喝参汤。”

    “本宫不想喝。”梁媛抬手按了按紧皱的眉心,侧眸睨他,淡淡道:“魏栖那儿怎么样了?”

    “他还不清楚自己中毒的事实,只当是染了风寒。”仇末悄然笑着,恭敬地问道:“大公主下一步打算如何?”

    房门还开着,梁媛扭头往外瞧去,柔美的面上有烛光跳动,她冷声道:“父皇派来盯着我的人走了么?”

    仇末低声道:“没,都在院子外头。公主放心,按照规矩,他们不会靠近这屋子。”

    “呵。”梁媛冷冷地笑着,慢条斯理地拿起调羹自嘲道:“你看,我们明明是亲父女,他却像看犯人一样地看着我,说什么一视同仁……”

    屋内点了不少蜡烛,每一处都透亮,院子外头听不见两人说的话,只看得温柔大方的公主在喝汤,年事已高的管家在一旁伺候。

    “他一向最宠五公主,大公主难道不清楚么。既然清楚,又为何要痛苦,痛苦折磨的是你自己。”仇末低下头,顺着梁媛的心中所想往下说,“恕老朽多嘴,大公主如今该关心的是五公主和靳将军能不能成顺利成婚。若不是五公主,你跟廉将军不会走到那一步。”

    听得廉冠的名字,梁媛喉间一涩,拿起瓷碗将参汤全喝了下去,恨恨道:“是,若没她,他会喜欢本宫的……”

    仇末拿过瓷碗,“大公主早些歇息吧。”

    梁钊下旨后,全都城传遍了荣华公主与骠骑将军的爱恨故事,各个版本齐全,更有甚者,坊间还写了本他们俩的故事,至于真不真实,那得另说。

    一连几天,魏栖日日服药,然而风寒怎么也不见好转,管家坐不住了,匆忙进宫去请御医,恰好在半道上遇着梁淳,梁淳得知此事后便与黄怺一道来了靳府。

    屋内满是浓厚的药味,熏得人头晕,一踏入房门,梁淳不由皱了一下眉头,待看清榻上那人时,他竟没认出。这还是他熟悉的魏栖么,赐婚那晚,他荣光满面,如今面如蜡纸,下巴一圈也长出了细小的胡渣。

    “得个风寒得成这鬼样?”梁淳黑了脸,第一反应是幸好绯絮没瞧见,瞧见不得心疼死,他询问似的看向凤瑀和莫瑆,“你们俩近日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是。”两人同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