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破庙。

    料峭的晚风刮过枝头,吹得三两只乌鸦惊叫几声。一道月光直入门扉,打在残破又高大的佛像上,照得他意外悲天悯人。

    佛像前头站着一名身姿挺拔的黑衣人,他负手在后,而临近门槛处正跪着一人,那人额头撞地,身子伏得几乎贴在地上,跪得倒是有些久了。

    “本王还未发信号,谁给你们的胆子?”孟苟缓缓转过身,出口的声音却很快,快地像是一把出鞘的剑。

    伏在地上那人连连磕头,求道:“请二皇子恕罪,并非是我们先动手,而是邓公子派人跟着我们的人。”

    “呵。若非你在他面前说漏嘴,他岂会派人跟来,算起来还是你之过。”孟苟冷笑一声,面上的杀气在月光下更为狠绝,他懒散地踱了几步,“自作聪明,本王承诺帮他救出家人又岂会食言。他倒好,坏本王计划。”

    “二皇子,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大皇子那边可都在看着。”

    “本王自有打算。今晚的计划泡汤了,你下次再这么口无遮拦本王便废了你。”孟苟不悦地皱起眉,梁砚书怕是开始怀疑他了,不如顺水推舟。“既然他这般想与家人团聚,本王成全他。”

    离开太医院后,梁绯絮得回灵素宫,而魏栖要去司礼监,这两地方并不在一条道上。

    两人一路沉默走到岔路口,魏栖开口之前梁绯絮先说了话,“本宫自己能回去,不必送了。”

    魏栖也没拒绝,垂头应了声,“谢公主。”随后他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语气平静,“还公主十两。”

    “嗯?”梁绯絮愣了愣。

    她如此,魏栖好声好气解释道:“奴才在街上逾矩抱了公主,公主当时说得扣钱。那日公主抱奴才给了一两,奴才今日十倍奉还。”

    他做人的日常是,别人送钱一百两嫌少,自己拿钱一两嫌多。十两可太多了。

    “……”梁绯絮使劲咬着后槽牙磨了磨,全皇宫就他有办法能气到自己,也总能气到自己,肝疼。

    她在他心里只值十两!还十倍!合着他还觉得自己给得很多?

    对方久不说话,魏栖想想又加了句,本着为她好的心意道:“公主想要姻缘去求皇上便可,要什么姻缘符。”

    行。她今晚的心动全喂狗了。压着最后一丝理智,梁绯絮咬牙切齿道:“本宫真想……”

    “公主!”柳色惊叫一声小跑着从道上奔来,见梁绯絮没事全身一松,连忙双手合十朝天空拜了拜,“谢天谢地公主没事,奴婢方才听到公主遇刺的消息差点吓晕过去。”

    “我没事,傻丫头。”梁绯絮对上柳色哭肿的眼睛顿时心头一软,瞪了眼魏栖道:“还是你有良心,走,我们回宫。”

    “奴才恭送公主。”魏栖目送两人一刻后便回了自己的住处。也不晓得是不是天意,每次与荣华公主交易他总得受点伤。

    一回灵素宫,柳色便备水伺候梁绯絮沐浴。人被温水包围时,脑子里总会想得多些,何况今晚的事确实古怪,还有点隐秘的不安,似有暗潮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