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玄畅吩咐允老头一家在外厅里候着,卧房里只剩下他和允淑两个人,有什么再不用藏着掖着的,他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关切问她,“你这身子以前那样壮实,这些日子三天两头的就过病气,我日日揪着心,近来常常脑子混沌患得患失的,觉得快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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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一滩子的苦水,却也不能倒给他听,这几年为着自己,他给寿王办事儿也苦,若再让他看着自己过得不好,岂不是更叫他自责了。

    她揉搓着牡丹花被面子,垂目,“我好得很,你真真不用替我忧心,倒是你,冒这么大的险也要同我独处些时候忒不明智了些,这府上到处都是眼线,隔墙有耳,寿王到底是个王爷,就算是为着拿捏你才把我放府上来,怕也不乐意你给他戴上顶绿帽子的。我知道大监大人对我的心意,只是照这情形,咱们没这缘分,这辈子走到头儿,怕也是无望在一块儿的了。”

    他从不信什么缘分,拉她手搁心口捂着,似哀求,“你别这么,你这么可叫我如何的?喜欢上一个人这样不容易,说放手就放手了?我做不到,你做得到?你对我到如今竟就真的没半分感情么?”

    她也说不上来,每每见着他心里都是极欢喜的,只是又掺杂着苦涩和愧意,本来她也闹不明白感情是怎么个回事,懵懵懂懂的,看戏的时候,听戏子咿咿呀呀唱曲儿,唱的都是一见钟情,情深义重,若说戏文里演的那些就是喜欢了,她点点头,那就是喜欢罢。

    她想的是喜欢不喜欢,点头点的自然也是喜欢,可他问的是她对他是不是没有半分感情,瞧她点头,冯玄畅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里去。

    “你喜欢什么样儿的?”近乎卑微,他握紧她的手,“若你喜欢的是丁颐海那样儿的,允淑,我要怎么才能变成他那样呢?”

    变得傻一些,人再黑一些,或许请求官家让他去南服荒缴之地呆阵子再回来,他都可以去。

    她抬眼,“好端端的你提宝儿哥做什么的?他惹你了么?你别同他一般见识,他是个粗人说话不周全的,比不得您是个文武全才,若是哪里做的不好说的不中听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是了。”

    这话他听着怎么都刺耳朵,她果然心里记挂的都是丁颐海,他这自作多情果然是自作多情了,李葺说的是,任他再好,也比不过人家是青梅竹马,他眼里的光暗淡许多,调子低低的,“你若挂念他,我想法子让他来见你。”

    允淑摇头,“大监大人莫难为宝儿哥了。”

    她快捉摸不透他想怎么了,这熬人的桎梏她一个人还不成么?都来做什么?反正她年纪轻轻的,寿王爷都三十了,再长熬三十年罢了,她经熬,等熬到寿王爷归天,她就熬出来了。

    她想起来要紧的事儿,突然不那么伤春悲秋了,立时又有了些精神,“早晨我还央沈御医给你带话儿的,你即来了又同你说上话,就直接告诉你罢,我昨儿求王妃去人市买壮丁来理整东边的池塘,长安城卖买壮丁的人市有几处我不晓得,你若想在王府上安插东厂的番子,回去查查这些专门给贵人家供用使唤下人的地方。”

    他额首,这事儿是个契机,能把握把握。

    允淑见他答应,很是欣喜,絮絮叨叨,“我在府上也没白白呆这几年,外头的事儿打听不着,可府上这些人都摸得八/九不离十了,寿王妃性子柔和,是个耳根子软的,寿王还有三个侍妾,两个侧妃,侍妾数东厢房那位春小娘子最受宠,寿王爷常宿在她那里,她是胡姬,善歌舞,最会逗王爷开心,青绮门的莫莫姑娘也是常过去作客的。眼下我能在府上随意走动了,过几日我就借个由头也去春小娘子屋里坐坐,到时候能见上莫莫姑娘,有什么事儿可让她转达给李大人。”

    他震惊于她如此工于心计了,以前还是个直肠子的傻姑娘,碰上什么事儿也不会藏着掖着,就傻大胆儿的往前闯,若不是他给她撑腰,兜着,在宫里当差都不知道没几茬了。

    这几年在寿王府里,怕是受尽了白眼,若不然,那样率真的性子,竟也会看人脸色拿捏人性子行事了,他心里一揪都是心疼,捂她在怀里声儿有些哽咽,“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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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你了。”

    允淑蹭蹭他,猫儿样软和,“不为难,我晓得您不是真心实意想扶持寿王爷的,他比官家更心疑东西厂的忠心,若真叫他做了天下的主子,倒霉的定然是你和言督主,这是自救,是本能,无关国家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