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岳青迟便背上小书包(并没有)欢快地上学去了,因为筑基期主角实力已经强大了些许,他也不必二十四小时就要到主角身边报道一次了,如今给对方留下些宝物,他走上半个月不成问题。

    于是在岳青迟前脚踏出云台峰的结界后,苏子玦后脚便出了玄凌宗。

    天下之大,苏子玦从前每日只偶尔在云台峰用神识匆匆一览,如今踏入其中也才觉得美妙,仙魔之战,双方各自损伤严重,对灵气的掠夺也很是惨烈,是以这天下早就没了从前的馥郁和生机,但又因为修者人数锐减,这两年战事渐渐平息之后,灵气也有了复生的迹象,是以景色还是美妙的。

    苏子玦花了几日在人间各处赏玩,便直奔人间战场去了,受仙魔大战的影响,人间也是时有战乱,他修为高深又是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妖怪,实在是不宜去仙魔大战之地,若是卷入战争,又是众多说不清的因果,扰人扰己。

    但苏子玦在现代的时候他就格外的崇拜向往古时候的战场,对一些边塞诗歌更是推崇的不行,他记忆尤为深刻的是高考时候,老师让他用一句古诗来抒发对高考的情感。当时他明知该说的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而他偏偏是灵光一现说了“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并一直到如今都中二地觉得自己真是豪气万丈。

    也因此他便来到了人间的战场,这里其实就是他所热爱的“古战场”。

    他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战场,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热爱是多么的幼稚。

    他之前想的都太简单了,战场并不仅仅是他理想中的豪情和爽朗,战场更多的是残酷,这种残酷不仅仅是他坐在电脑前强加给主角悲惨命运的那种冷漠的残酷,而是活生生的,还散发着新鲜尸体的热气的残酷现实。他从前也知道战场的残酷和血腥,但也仅仅是知道而已,仅仅是脑子里有这么一个浅浅的定义——战争是残酷的。而他的潜意识里更多的则是豪情以及满是豪情的汉子们,而不是一些血肉模糊的尸体……

    苏子玦他本是御气漂浮在空中的,如今撤了灵气,便就围在了尸山血海中间,这里显然刚刚经历了一波厮杀,也不知道现在是暂时休战的空隙,还是一方溃逃后的宁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周围的黑色和战士们脸上的泥泞晕染在了一起,满满都融成了大地的颜色,如此厚重地堆积着。

    他脚边便就是一个仰躺着的尸体,胸口戳着一截断掉了的缨枪,胸前的红色遮盖了血液凝结之后的微微发黑的颜色,看上去像是刚刚负伤,还有着呼吸一般。

    苏子玦蹲下身子,鬼使神差地擦干净了对方的脸颊,那是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在看到对方脸的那一刻,他舒了一口气,他不明白,这一口气舒在了哪里,以及他为什么会有舒了一口气这么一个动作。这口气舒完,他才闻道浓浓的血腥味,这些味道聚在空中,让周围的空气有一种暴雨之前的沉闷感。呼吸得久了竟让他这个渡劫期的大能都感到了微微的头晕觉。

    他也是这才真正明晓了那自己曾口出狂言的“醉卧沙场君莫笑”期间隐含着的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属于沙场的“醉”吗?

    “喂,那边的!干什么的?”身后传来一声呼喊,苏子玦晃了晃有些沉重的头,有些不稳地站起身来,回头便看到一位身着盔甲的将军,而头盔之中隐约露出来的却是岳青迟的脸,那张脸不是如今稚嫩的九岁的孩童的脸,是大概十八九岁,他从未见过的岳青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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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师弟,这就是你日后进学的地方。”因为苏子玦辈分太高,导致岳青迟的辈分也高的云里雾里的,称呼起来实在是摸不着头脑,是以在玄凌宗辈分上便全算作苏御亭的弟子,大家虽然嘴上叫着师弟,但没有谁心里不清楚这位九岁的孩子是他们的太太太……师祖。江安一将人带到了明学堂,便眼疾脚快地离开了,这位“师弟”在性子上实在是得了青芜真人的真传,冷漠生硬非常,他实是不喜和他待在一起。

    岳青迟没在意江安一的离开,可以说他眼中就没有什么是在意的——除了师尊——他走进明学堂的时候,里面显然已经开始了今天的讲授,他方才为了和师尊多待一会儿,便尽量晚的出门,如今迟到实属正常。

    与从前的十年一次招新不同,玄凌宗现在每四年便有一次入门招新,因着岳青迟这几年的耽搁,与他同期的弟子早就完成了课业,如今在这明学堂里面上课的多是一年前新入门的弟子,是以大多还是练气期,也没有一个是岳青迟见过的面孔,当然,这些他也无甚在意。

    他也知道整个门派几乎没有弟子是不讨厌他的。

    岳青迟的到来,让站在前面授课的宋远意微微一顿,岳青迟对上宋远意的目光微微颔首,他知道此人是掌门苏御亭的亲传弟子之一,算来也是自己的师兄,他便也老老实实打了招呼:“宋师兄。”

    宋远意没做什么回应,只眼神示意岳青迟进来,转而继续讲课:“玄凌宗的历史要追溯到一千三百多年以前……”

    岳青迟寻了个座位便坐了下来,没有宋远意的介绍,周围又都是一些刚入门的新弟子,大家难免好奇,坐在岳青迟旁边的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你是哪里来的?我怎么没在之前的入门试炼上见过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