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服部的事情不多,所以每天我做完工作后,请示完近田小姐后就跑到营业市场部去学习。有一日,近田小姐对我说:“以后做完了,不必跟我说,你看情况过去吧。不过,你要想清楚,营业市场部的工作虽然挑战性大、比客服的内容有趣得多,但是却是个强度大、压力重的工作,所以你看那边绝大部分是男同事。”

    我感谢近田小姐对我的关照和提点,但我来的本意就是想多学习企业方方面面的运作,营业是一个公司最重要的部门,没有营业部门赚来“口粮”,公司上下都活不下去。那里,是我必须要学习的地方。

    长谷川先生和其他同事在空闲时候,便会教我怎样使用公司内部的营业系统,还给我营业资料让我学习。从他们那里,我得知,多年前,仲野集团的咨询部也有许多客户是在日的中国企业,营业市场部里也有不少中国同事。但是后来咨询部慢慢没落了,中国同事们也逐渐离开了,与在日中国企业的商业往来也彻底中断。

    有一日,入江先生把一叠厚厚的资料交给我:“这是好多年前与我们有过往来的在日中国企业。这么多年了,上面的联系信息很多已经过时,你有空的话,麻烦查一查,更新一下吧。”他面上还是以前拽拽的样子,请我帮忙,“麻烦”一词说得很轻,但从眼神来看,还是挺信任我的。

    我高兴地接过资料,列表上大概有两百多家企业。和营业市场部的同事接触多了,发觉他们大多像入江先生那样,面上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但还是很想努力把公司业务复兴起来的。每次望月先生提出什么整改方案,他们虽然嘴上总要抱怨几句,但只要觉得对公司好,都会认真照做。比如说,这次望月先生下令,以后外出营业的同事不能单独行动,必须两人以上结伴成行。两人以上外出营业,表面上虽然浪费人力,但比起单独行动来,更给客户一种“大公司”、“对他们重视”的感觉,另外,一个人嘴皮子再溜也难免在营业时有无法面面俱到的时候,反倒是两个人搭档,你一言我一语,对互相的语言漏洞可以起到互补增色的作用,如此下来,营业的成交率比以前有所提升。结伴营业还有的一个好处就是,老的同事带新的同事,新人的培养速度大大提高,而且有了同伴的互相监督,独自在外偷懒基本上很难了。

    看着业绩一点点提升,同事们也渐渐重拾了干劲,虽然嘴上还是对望月先生颇不待见。特别是入江先生,面上对这个抢了自己位子的人又敬又恨,朝着望月先生的办公室不屑地说:“下次他再训你,你甭理他,直接摔门就走。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在顶级咨询公司工作几年后,辞职到刚起步的小公司打工,肯定是以前在工作上犯了什么事。这种人,表面上看着正人君子,谁知道真实是什么样的,你最好离他远点。”

    不知道入江先生说的是不是真的,据说藤田女士以前和望月先生一样在汉德工作,望月先生辞职后不久也辞职跟他到了之前的公司。有一天正好在走廊里碰到,我便问起藤田女士望月先生离开汉德的原因。

    “你也相信大家的传言?和望月先生接触了也有一些日子了,你也觉得他不是正直的人?”藤田女士并没有回答,只是这样反问我。她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我,仿佛在怪我:亏你还是他直接从美国招来的呢。

    想想背后打听人家的事情的确不太好,我红着脸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背后嚼舌头。”

    藤田女士微笑地摇摇头:“倒不是怪你。只是这些事情若他自己不亲口说,我是不会说的。这些天我看你的表现,发觉你的确与众不同,越发佩服望月先生的眼光。别人总想着怎么多拿些加班费、少做些苦活重活、或是在上司面前多多表现尽早升职,你却对这些并不上心。别人大多站在打工者的角度出发,而你的表现和见解常有着经营者的高度。这些,望月先生肯定都看在眼里,他是很器重你的。我预感,有一天,他会想亲自告诉你他以前的事情。”

    被藤田女士夸得越发脸红起来。想着背后挖人隐私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对自己说,只要相信我看到的就好了。

    又到了周五,早上汇报完重要新闻后,望月先生照常把对我日语的修改意见写在纸上给我。我突然看到他桌上放着一本几年前的时尚杂志,那不是梦月姐姐做模特的杂志么。他见我望着杂志出神,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封面说:“我朋友快递过来的,我从来不看这些东西。你拿去吧,正好学学日语。”

    我应声拿起杂志,正要走出办公室,他突然叫住我:“不准在工作时间看。”

    在忙碌中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到了下班时间,我瞥了一眼望月先生的办公室,还是一如既往亮着灯。今晚曼琪约我一起吃晚饭,我便赶紧收拾包,早早下了楼。

    还没有到深秋,晚风已经有些凉了,高楼下面更是风大。走出公司大楼,有一个熟悉的影子静静地站在风中,耳边发丝随风飘动,俊朗的脸庞在夜灯下格外分明,进进出出的女子都会偷偷慢下脚步打量。像是等了很久,那人影看到我,脸上温柔地笑了起来。

    我惊讶道:“杜学长……你不是在纽约培训吗?”

    杜学长笑着走过来:“培训任务提前完成,我便回来了。”

    “晴夏!”身后一个人影从公司大楼里出来,我回头一看,竟是望月先生下来找我。

    “学长。”杜学长对着望月先生打招呼。望月先生并不吃惊,他们互相淡定地望着,两个俊美的身影立在风中,像一幅画。

    “望月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工作上的事,下星期再说吧。”他淡淡说道,便转身离开了,留下我和杜学长二人。

    以前听藤田女士提起过望月先生是东大毕业的,毕业后也在汉德工作过。杜学长称呼望月先生“学长”,是什么时候知道望月先生也是东大的呢。至少在旧金山招聘会的时候,他们好像并不相识。是在杜学长进入汉德之后,知道望月先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