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彩脸上说不出是茫然还是无措:“你、你说什么?”

    “该是问你。阿姆哒不是说你们避开烧着了,避开淹没了,也会避开地裂了……”簪獬抬手一抛,将金属小圆片扔给竹彩,“大阿姆,好好琢磨琢磨吧。”

    簪獬步伐轻快的往回走,竹彩亦步亦趋:“里正,你说清楚嘛,我……”她可不承认自己脑子笨,“你不说清楚,我喏个晓得呢。”

    簪獬问她:“你昨天怎么会提前在山下等我?”

    竹彩弯了眼睛:“我告诉你,你告诉我。”

    簪獬回答:“你们跟竹编村往来密切,在那边是有暗桩吧。翠羽鸟飞过来,半天都不要。收到翠羽鸟的消息,你肯定火急火燎派人查探。估计我走到半路,就让你派去竹编村的人看到了。”

    竹彩忙说:“我没派人,瞭台上看到的。”

    簪獬问:“你们跟竹编村、不垦者关系挺好。建瞭台做什么?”

    竹彩一时说不清:“那是老早老早之前的,山头上凿的,一直没坏。”

    簪獬:“我问建瞭台防什么?别说防野兽进村。”

    竹彩想了想:“约么真是防巨竹林的不垦者。我小时候,他们送巨竹叶子到山下。我闹着要一起去,姆嫲不让我跟着,说不垦者可凶可凶了,夜里会变得比巨竹林的野猪还丑。我们寨子原本在山底,为了防他们才搬上山腰。我小时候寨门口还有瞭楼,年头太久倒了。”

    她顿了顿:“后来嘛,我问竹羽。竹羽说不是,不垦者跟我们一样吃饭睡觉,只不过说的话不一样,夜里也不会变成野猪。”

    簪獬还待再问,眼角余光瞥见竹彩神色怔怔似陷入回忆,便不在说话。她想起第一次见面,这位大阿姆真是神气十足。就像初入竹海,入眼尽是葱郁繁茂,肆意勃发。

    簪獬又想起第一次见山子,见老簚匠,见许多人……还有,许多人第一次见自己。

    一路无言。

    因下雨,寨子里走动的人不多。偶有寨民来石屋,都让簪獬安排留守的人找借口打了回去。

    乌乌藜抢先一步回来,在火塘里添了干柴。火势极旺,门外就能闻到红粟腊肉的香味。

    簪獬拎了一把椅子,坐在火塘边烤火。众人见她神色倦怠,无不放轻手脚,恐打扰里正休息。

    竹彩坐在另一旁,手肘支着膝盖,双手捂住额头,疲惫之余更多是茫然无措。竹羽的死,是她心中过不去的坎,人前谈笑盈盈,夜里梦魇不断。

    哪知道,自己一生最难,不是竹羽之死,而是竹羽死后……

    事事都难。

    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竹彩忙用掌心抹去,用力咬住下唇,硬生生吸了吸鼻子。她刚想还好没人看见,就感觉有人推自己胳膊,透过手指缝隙用余光一扫,是里正带来的不垦者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