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侍从轻轻扣门,推开一条缝隙。守备官夫人只得说:“里正,宾客都已到席。”

    簪獬闻言一喜,离开起身:“请。”

    原本最关心“里正”的人是屏风城上至八十,下至八岁的小姐夫人。该谈婚论嫁的都有心观望,这小半年屏风城就没办几场喜宴。等到簪獬一露面,轮到未婚的少爷们抖擞精神。

    六张长食案,分了两侧各坐若干男女。最前面横放两张小食案,都空着。

    一场宴席,身份最尊贵的人往往最后出现。簪獬走出歇室,高扬晚她一步,从另一侧歇室出来。

    没人注意这些,宾客们的目光都看向同一处——

    新上任的竹海里正年纪很小,又白又俏,乌亮头发束起戴环冠,额角一些细软绒发。

    她穿一身他们从没见过的官服。灯光映照,白袍上的暗纹活了一样。缂丝猩红披风在身后微微摆动,像面招展的旗帜。缨系编入金线,宝石蕴着流光,官牌那么随意的晃。

    她绷着脸,目不斜视的走向主桌。宾客们只能看到她眼角的一丝白,不屑一顾的高傲。

    这么年轻,穿这般矜贵的官服,便显得高不可攀的气派。

    高扬深深看了一眼,错开目光。簪獬有些紧张,顾不上旁人目光。两人谦让一番,各自落座。

    还未坐稳,众人起身向簪獬敬酒。她不知屏风城习俗,硬着头皮连喝三盏洗尘酒,一时有些晕乎。

    高扬朝她抬手做请,簪獬颌首回礼,拿起竹筷。

    屏风城不大,官商乡绅常有交道,年轻子弟们彼此熟悉,觥筹交错,起坐喧哗好不热闹。簪獬借机吃了半饱,胃里舒坦。

    财务官方孔起身,手端酒杯:“自从二月知道《诸野法案》通过,竹海要并入国土,大家只当国政厅要派位守备官来,未曾料到竟然是合宫天官。那些野地野民好生运气,真叫我们妒忌。”

    方孔口音重,簪獬听得一知半解:“都是为国效力,为民做事。”

    有人搭话:“不怕里正笑话,我们屏风城乡下地方,连‘里正’两个字都是头回听说。”

    我也是。簪獬微笑。

    有人见冷场,忙起身朝簪獬敬酒:“里正不嫌弃,一定要在我们屏风城多待几天。”

    簪獬不情不愿的抿了一口:“我也想多留几天,怎奈公务在身不敢懈怠。”

    众人哈哈笑道:“公务自然重要,可也不急几天时间,况且我们这里天高地远,谁又知道。”

    “是啊是啊,不急这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