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营静悄悄,静得仿佛连草地里的蚱蜢声都湮息了,蜉蝣带着几十名弓箭手躲在暗处,只要响马闯入营中便待乱箭射杀。“怎么没动静,会不会没人?”有人在轻声发问。

    蜉蝣嘘了一声,道:“再等。”冯嫽的判断不会错误,先用少数人把使团的视线吸引过去,然后他们的人马再集中从后面攻打,否则就很难解释为何前营只有些许人来闹事。

    等了近一盏茶功夫后,后营外突然传出喊“杀”的声音。

    一伙人向着后营冲杀过来,手拿大刀和板斧,其人数约摸至少在四五十人以上,蜉蝣赶紧命弓箭手放箭,此时箭早搭在弦上,一齐放出,便有不少响马中箭倒地。

    大约是发现有埋伏,响马又退回林地中,蜉蝣也不命人追赶,这夜深林密,敌在暗我在明,追赶响马反而容易遭暗害,只须用弓箭守住后营便可,令响马不能近前。

    僵持到半夜便没了声息,冯嫽料着响马已经退离,但稳妥起见,安排一半人和衣而睡,弓箭在手,听到命令立即作战,到天明时,换另一半人去休息。

    后营帐外有十来具尸体,皆是中箭而亡,冯嫽查验后,这些人也都作山野村夫装扮,估计是流离失所的老百姓聚集山头成匪。当下,冯嫽命人挖坑,将尸体掩埋。

    山谷中有许多的野菜,使团轻装上路,携带的食物不多,冯缭便带着草虫和式微两个小婢采摘野菜。

    夏季多雨,野菜又肥又嫩,不多久便采摘了一堆,冯嫽令草虫和式微将野草拿到小河去洗,再送给营里的伙夫。

    冯嫽继续摘野菜,忽而一抬头,看到蜉蝣盘腿坐在离她一丈多远的地方,手中抱刀,双目炯炯,那视线竟是在瞧她。这个蜉蝣也真是奇怪,他从来都是直视冯嫽,一点余光都不会留给别人。

    有时冯嫽很想告诉他,直视是极不礼仪的行为,但转而一想蜉蝣身世可怜,也不忍心说了。

    “你吃过野菜没有?”

    蜉蝣摇头。

    这也对,也许海外并没有野菜,冯嫽想了想道:“你讲讲你家乡的事吧?”

    蜉蝣还是摇头,这次冯嫽奇怪了,道:“你不愿意讲你家乡吗?还是不记得了?”

    他仍是摇头,但目光依旧没离开冯嫽的面庞。

    冯嫽气馁了,算了,人家的私事确实不好过问,蜉蝣不愿意说必定是有难言之隐。“如果我们还能回到中原,我帮你找一个家。”

    回到中原那是很久以后的事,冯嫽都不敢想那是什么时间,甚至都无法确定是否能活着回来。

    “在你身边我就有家。”蜉蝣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冯嫽也笑了,昆仑奴对主人的忠心是绝无仅有的,只是她也不想耽误这个可怜人,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她搓了搓手,擦掉手上的泥巴,伸手从脖颈里取下一块红线坠着的玉坠。

    “这个是我从小戴着的,现在我送给你。”

    蜉蝣看着她愣住,眼中有丝不可置信,没有去接那块玉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