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没有人不知道今天是陆丞相的大喜日子。

    本来新娘在成亲前应该待在自己家里等待新郎前去迎亲,可药王谷离京城起码半个月路程,沈霜又不想在外面租院子,最后两人决定直接待在陆府成亲拜堂便算了。

    陆韶对这场婚礼是真的下足了心机,为此他还在陆瑶的推荐下参考了不少爱情,为了让沈霜感动和不受委屈,他本来准备了盛大的仪仗,光是他自掏腰包拨到沈霜名下的嫁妆还有之前皇帝赏赐下来的那一箱箱玩意便足以绵延十里,还有在京城各处都系上红绸和灯笼、邀请知名戏班子随行表演之类的,却没想到所有提议都被沈霜以不想做猴戏为理由义正辞严地拒绝。

    什么爱情,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简直浪费他的时间。

    虽说省略了不少繁琐的步骤,可作为新娘子,沈霜这天还是得在天还没大亮时被叫醒起来梳洗换妆。

    她平常习惯了素面朝天,连衣服也都选些简单朴素的风格来穿,猛然被两个喜婆按在梳妆枱前手脚麻利地挽发上妆,看着镜子前那张美得惊人的脸,她才总算有了几分待嫁的紧张和期待。

    “霜姐姐好漂亮!”一向爱睡懒觉的陆瑶难得早早便起床,一直待在沈霜旁边看她更衣上妆,直到她装扮完毕后才连连惊叹,“幸好你平时不喜欢打扮,不然哥哥可就要忙死了。”

    “可不是吗?沈姑娘天生丽质,我们都没怎么替她上妆便已经这副样子了,陆大人还不得把她当宝贝一样藏起来不让人看啊。”陈喜婆打趣道。

    另一个孟喜婆也跟着笑道,“不是我夸张,我当喜婆这么多年,像沈姑娘这么漂亮的我这还是第一次遇到,陆大人可真是有福份。”

    沈霜知道肯定不止她一个新娘听过她们这么说,便笑笑不说话。

    “你们真会说话。”陆瑶听得美滋滋的,仿佛她们夸的不是沈霜而是她一样,然后从怀里拿出两个厚厚的红包塞到她们手上。

    红包的份量不轻,两个喜婆惊喜地道谢,陈喜婆更是从腰间拿出一个小青瓷瓶递给沈霜,低头避过陆瑶悄悄地说,“这个药姑娘记得要在洞房之前涂上,之后就不会痛了。”

    她当然明白这是什么药,因为前几天她师傅也有寄给她。

    不出意料,她那个死活都不肯踏出炼药房一步的师傅没有来观礼的打算,不过倒是给她寄来一个红木匣子,里面装了一只精致剔透的白玉手镯和两个拇指大小的玉瓶,还有一封亲笔的书信,内容大概是她结婚的消息太突然他这个师傅也没能找到什么好东西,这只手镯就当作是给她的嫁妆了,另外有红色标记的那瓶药是让她新婚之夜时涂的,至于蓝色标记的则是他新研究的毒药,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无影,要是她夫君对她不好就不要客气给他尝尝,出事了就回药王谷来,有他这个师傅在没人能欺负她,还能在谷里包养众多美少年云云。

    她收到匣子的时候陆韶正好在黏着她,顺便也看了这信几眼,当时脸色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可隔天便听到陆丞相在朝堂上提出让太医院派几个人到药王谷学习研究,而且最好是刚进太医院没什么经验的青年医官的提议。

    要说他不是在公报私仇她打死都不信。

    就药的质量而言肯定是他师傅配出来的更好,不过她没有拒绝喜婆的一番好意,道谢之后便将它放在宽大的袖子里。

    为了尽量不上厕所,由起床直到拜堂的前一刻沈霜都没有任何东西下肚过,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到中午便被上盖头由喜婆搀扶着一步一步缓缓地到前厅去。

    不是她不想走快点,只是光这套嫁衣的重量便沉得不行,听说这是陆韶让宫里一众绣女日夜赶工而成,上面华丽的图案每一针一线都是出自她们之手,还有她头上、颈上还有手上戴着的各种金器首饰,先不说它们的出处,总之也不是便宜货色,但只按件数计算的话大概整个首饰铺的货量都在她身上了。

    这就是所谓痛苦的甜蜜吧。

    因为被着盖头看不见前路的关系,沈霜一路上都靠着喜婆带路,待喜婆将自己的手置在另一只宽大温暖的掌心上时,她才知道自己已经进到前厅,而执起她手的人正是陆韶。

    没有父母长辈,除了皇帝以外又没有比陆韶更高官职的人,礼节便一切从简,在赞礼者的喊声下完成了拜堂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