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此次易相去了西南,指不定就发现调拨给西南的军饷数额不对,那会儿年也该过完了,等易相一上奏,他们便跟在后面拿出证据,正好来做元和十四年的开年红。

    届时既挣了脸面,又大树背靠,不可谓不畅意快哉。

    但御史们却没有想到,他们错算了罗刹司。

    年轻的司正大人从袖中拿出奏本和证据,由着内监递上龙案,摆在周帝面前。

    “上个月,朝廷调拨白银二十万两、粮食五千石给西南赤霜军作饷以应吴悠之乱,可罗刹司线报证实,真正送到赤霜军中的饷银只有十五万两,粮食也只剩三千石。”

    “此事由户部经办,但尚书大人彼时告假养病,所以一应安排皆是侍郎大人过手,这缺失的五万两饷银、两千石粮食去了何处,还请侍郎大人给出解释。”

    胡承修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下,让郭芳心神一凛。

    但到底是在米缸里吃了多年的老鼠,胆子早跟身子一样肥,郭芳片刻凛神之后,正色道:

    “司正大人此言差矣。此事虽是户部经办、本官过手,但调拨一事上绝无差漏短缺,本官敢保证,分拨的银子和粮草运出上都的时候,都是按着规定的足量。”

    “对饷银粮草缺失之事,本官也很震惊愤怒。但上都至西南几千里路,途径的州府山道亦有许多,若是沿途有人盘剥,难道这也要算在我们户部头上么?众所周知,户部掌理的是分拨,可不是运送。”

    胡承修闻言笑了:

    “那么照郭大人这意思,此事该由杨大人来给大家伙儿一个解释么?”

    兵部尚书杨峰霎时不乐意了:

    “郭大人说这话可得负责,兵部掌管军饷运送这么多年,从未动过一分一毫不说,装着饷银的箱子全都贴着封条,钥匙都由户部随行之人掌管,就连每日出发及休息时的盘点也都是户部的文书在负责统计,这锅我们兵部可不背。”

    听到杨峰这话,郭芳忙不迭告罪解释:

    “杨大人误会了,下官不是这意思,下官只是想说户部分管的从来都是上都分拨这一块的事情,从上都到西南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须得好生查明才能下论,胡司正一口咬定是户部出了问题,这难免太过武断。”

    “我看误会的是你吧?那小子一直咬的都是你,可不是什么户部,老许如今可还在家中养病着呢,你自己的事儿,莫把整个户部扯进来。”

    杨峰是个暴躁性子,因为兵部常常要到户部调拨银子,所以与户部尚书许颂澜交好,但奈何许颂澜年纪大了,户部的银子调动也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所以也常常受到底下人的掣肘。

    其中时常与许颂澜不对付的,便是侍郎郭芳。

    许颂澜年事已高,到明年六月便该致仕,为免徒生事端,平素也不怎么与郭芳计较,毕竟如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接替许颂澜的下一任户部尚书,十有**便是郭芳。

    杨峰本就因为郭芳先前驳回兵部申银的事情心有不满,如今逮着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毕竟他与郭芳交恶,若是这小子真的主掌户部,他日后指不定如何低声下气去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