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漆黑的苍穹下,一行轻骑穿过风雪的夜幕,在北风中渐渐远去,远方山峦层叠,如一头头巨大的野兽在呼啸。

    “驭——”

    领头的人停下,马匹嘶鸣着停在了寒风中。

    两个侍卫率先翻身下马,走到为首那黑袍男人的马前,抱拳拱手道:“大都督,到地方了。人犯如何处置?”

    赵胤看一眼马上的魏州,面色不变地沉声道:“松绑!”

    侍卫目露诧异,仰头看他一眼,这才将马上的魏州拖下来,一把扯下套在他脑袋上的黑色头套,又斩断了他身上的绳索。

    魏州浑身是伤,站立不稳,侍卫刚一松开手,他便咚声跌坐在地,好半晌才无力地抬头,看了看这荒山野岭的所在,苦笑一声。

    “多谢大都督亲自来送我一程。”

    赵胤眯起眼睛看着远处山峦的黑影,语气轻淡得几乎被风声淹没。

    “你走吧。”

    走?

    魏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大都督深夜把我从诏狱带出来,不是要杀我灭口?”

    赵胤坐在马上,眼神锐利地穿过夜雾望向魏州的脸,好半晌,将挂在马鞍上的一顶笠帽飞过去,丢到他的面前。

    “多年前你曾救我一命,今日算是还你一命,你我两清。”

    魏州没有去捡笠帽,嘴唇紧抿着,在寒风中沉默片刻才发出声音,“我救大都督一命,大都督许多千户之位,又提拔我做了镇抚使,早已两清。”

    赵胤皱起眉头,静静地看着他,“不舍得走,是想找死?”

    魏州道:“大都督不该放我走,除夕之变总得有一个人出来担责。大都督放走属下,陛下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本座自有办法。”赵胤不看他,一双眼徐徐眯了起来,说到此,又冷哼一声,“何况,拜你所赐,本座如今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奈我何?”

    魏州沉默好一会儿,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许是身上的伤实在太重,这个动作他做了很久,慢得仿佛八九十岁的耄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