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香兰冷了脸坐着,不再说话。直至宴席快结束时,听见俞大明的几位老熟人在调侃俞敏涛说何时喝他的喜酒,心思动了动,可一瞧见李伟强醉态毕露,心中万般不是滋味。好不容易捱到散席,强颜欢笑送了宾客,撇下一干人,任由几个亲戚朋友去收拾残羹冷炙,自己先回家去了。

    李伟强在新婚夜里烂醉如泥,到了第二天犹觉得昏沉。在李家祠堂的酒宴上,几杯酒再下肚后,换来新一轮的口齿不清。俞敏佳周旋在陌生的人群里,尴尬得涨红了脸,也觉得头昏脑胀。

    刘娜是这场婚礼中保持着最清醒脑子的一个人。虽然在婚前并没有见过俞敏洪家人几次,但她似乎对丈夫的家人有着天然的亲近感,感觉自己已在俞敏洪的家中生活过许多年似的。

    俞香兰原以为女儿的出嫁会令自己徒添了许多日常家务烦事,没想到刘娜第二天就麻利利地顶了岗,甚至比俞敏佳更加勤快。俞敏海和俞敏俪本来还要担负洗洗碗筷扫扫地此类差事,却一并被刘娜接揽了去。

    俞大明见刘娜殷勤,心里颇觉过意不去,就想维持原来的规矩。他私下小声对俞香兰说:“老太婆,刘娜毕竟是新媳妇,小俩口新婚燕尔,要花点时间甜蜜蜜,但我看她一进门就解放了海海和俪俪的劳动力。那俩个小不点开心了,她却一人辛苦了。”

    俞香兰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别整天老太婆老太婆地叫,我有那么老吗?单位领导说了我正处盛年,想要升我当副主任,可我想升了小官,工资也没多拿,这几天正考虑要不要接受。至于她,谁知道是不是在装?让她装吧,看她能装多久。”

    俞大明不解地说:“这也能装吗?我是想,让那俩小的干点活,才懂得劳动者的责任!刘娜这么一来,跟你平时管教孩子的想法产生了矛盾。对了,怎么就没人跟我提说要让你当领导的事?”

    俞香兰不屑地回说:“我在单位的表现一直都是顶呱呱的,不管是平时销售还是月末盘点,都是一顶二的干活,要不是怕别人说你闲话,我早就该是个小领导了。”她隔着窗看了看刘娜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又说:“过一阵子再说吧!不过看着她似乎不比佳佳差,厨艺那点事学得也快,稍微提点一下,她也是能做出几道像样的菜式来。”

    俞大明连声称是,又心想男人不用多管女人的事,也就不再多话。

    刘娜并没有期冀她的蜜月应有怎样的仪式感,嫁人似乎不过就是从她原来拥挤窄小的屋子搬到了宽敞洋气的大房。一大帮人哄哄乐乐地喝了酒,就是搬家的正式交接仪式,她没觉得这个家和原来的家有什么区别。听见俞敏俪和俞敏海甜腻腻地叫她“大嫂”,她的心中涌起了许多感动。她愿意是她们大哥的妻子,更愿意是像俞敏佳那样,成为她们的大姐。

    而俞敏海因为不用逃避扫地或清理庭院等活儿,呆在家里的时间多了一些。为了很好地打发时间,偶尔也乐意跟刘娜抢起了活,还跟俞敏俪抢起书来看,以便消磨多余的精力。

    俞香兰拒绝了领导的提拔,继续当她的职工,如此也更与同事们打成了一片,又见家中和睦相亲,亦觉日子悠闲自在。

    但没过几日,她心焦起俞敏佳新婚后的问题。母女俩人每次一碰头,她的第一个问句是:“那个伟强对你好吗?”,第二个问句是:“你该有了吧?”

    俞敏佳被问过几次后,有点烦闷,无可奈何地搪塞说:“妈,您就不要老问我啦,花点时间问问刘娜去。她可是您儿媳妇,您该多关心关心她。”

    俞香兰:“不懂事的丫头!虽然你和刘娜同一天结婚,但你是她的家姐,按序排,也得你先有。何况我不就是担心李伟强那个人粗糙,生怕委屈你了!”

    俞敏佳听了哭笑不得,:“生孩子这事还能按序排?”

    不知又问了多少次,俞香兰总算如愿以偿了。

    这一天中午,李伟强和俞敏佳下班一道回到家。一推门进屋,就见李妈妈正满屋子追一只小母鸡。

    看见他们进来,李妈妈急声叫道:“快把门关上,别让鸡跑了!你们回来得正好,帮帮忙,快捉鸡,快捉鸡。”

    李伟强看那小母鸡被惊吓得到处扑翅腾起,桌上的几个瓶子应声而倒,打着滚要往地上掉,冲上去先将它们拦截住,皱着眉说:“这母鸡哪儿来的呀?”

    刘妈妈对着小母鸡“咯咯”地哄了两声,应声说:“佳佳的妈妈今早送过来的,说是给佳佳补身子的。原先是装在袋子里,不小心让它钻了出来,拉了不少鸡s,我一个人捉了它好半天,一直没捉住,午饭都没赶着做上。”

    李伟强听见自己的肠子正咕咕打鸣,但也只好挽起袖子,摆出姿势要扑向小母鸡。只听咯得一声,小母鸡迅速地钻进了一只柜子下,静静地窝在里面不动。李伟强只好趴下身子,整个脑袋快贴在了地上,伸长手要捉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