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刘娜和俞敏洪的日子过得压抑惨淡,呆在国内的俞敏海也不消停,最近他的心情败坏到了极点。

    最初跟李卫华几个朋友约好了,大家应按各自占股比例投资,结果两三年时间过去了,他们那最原始资本金部份竟不过缺三欠半地投入。俞敏海一开始时仗着自己财大气粗,颇有老大风范,他原就只想带着兄弟发财,自己又占了股份的大份额,也就从不催着他们几个及时到资,凡事亦由他一人挥斥方遒,其他人只跟着须溜顺从。

    但万没想过养殖业也并不是一本万利,人心又自有贪婪阴暗的一面。平时里,几个合伙人各个趋利占前,玩乐时个个兴致盎然,做事时却又相互推诿。原来大家本都是些业余玩手,没有谁是正儿八经的养殖行里专业人士,又都觉得自己已是老板,对工人颐指力使,管理上明严暗松,漏洞百出,不知阴亏了多少。

    有道是人心趋私利,本也无可厚非。但人心不古,利来欢情,利伤情危,江湖恩怨端倪渐现。

    近日来各股东锋芒毕露,戳得俞敏海不得不叹尽人情薄凉,又自悔年轻只图气盛,没想到着了朋友的道。俞敏海做为掌舵之人,经历了几年的风雨洗礼,从最初的霸气雄心,落了个深感世事无常而又力不从心的惨境。

    事由几个月前的一宗并购案。

    邻近的一家养殖场因了内部股东纠纷不断,争纷后大家都愿意散伙。俞敏海深以为朋友一场不易,本着江湖道义,竟在茶盏之间就豪气地以市价将人家的整个养殖场盘了下来。

    这事表面上看起来干得相当漂亮,俞敏海的豪爽和仗义亦备受业内人士称赞。

    但他却犯了一个商人最不应犯的致命错误。在盘下养鳗场时,他仅仅只是叫人评估了下硬件设施的价值,在帐面上核对了在存的鳗鱼数量,随便捞了几只鳗鱼,丈量了它们的尺寸大小,自以为是地估算了市价,随后就诚信地将款项一次性结清。

    可接下来的起鳗季来临,客户来要货时,悉数打捞起的鳗鱼数量只有原先帐面数量的三分之一不到。众人在现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鳗鱼竟然敢莫名其妙地自个儿溜没了。

    谁之过已不重要!当下重要的是鳗鱼数量不够,这就意味着交易违约,而违约意味着要支付违约金。这下子轮到了自己的内部股东内讧,而大家的矛头直指俞敏海。

    令俞敏海头痛的不仅有内忧,还有外患。

    原以为重金聘请了专业技术人员,几番尝试下来,大家伙好歹对鳗鱼的习性有了了解,已积累了诸多经验心得,鳗鱼的成活率越来越高,按说该到了长期持续经营后的丰收时期。但又遇日本经济滑坡,进口需求量锐减,国内的烤鳗业受之影响而惨淡经营,活鳗场门庭冷落,鳗鲡的市价突然间一落千丈,活鳗筛选的标准却又越来越苛刻。而俞敏海的公司欠当地镇财政所的那笔几十万的债务又到了期。

    俞敏海已愁得几天吃不下饭,更令他懊恼的是许雅安有了自己的主张,在他急需调度资金时与他掐了一架。

    许雅安已回了娘家一些日子了,女儿妮妮也有几个月大了,之所以让她回娘家住也是俞敏海的主意。当然,俞香兰亦乐意如此。

    俞香兰此一段时间里不气不恼。

    她仅偶尔打个电话给许雅安,许雅安尽说了让她欢心的事情,说俞敏海在那当地是声名显赫的养殖大户,当地各部门灵活通融,为他一路大开了绿灯。见俞敏海的事业风生水起,许雅安亦安然自若,俞香兰就不再纠葛于她会不会心机此等的烦恼事。

    俞香兰有时还给俞建华打电话,在电话里她能清楚地听见俞建华拍胸脯的声响,俞建华说养鳖比养鳗更赚钱。而他亦是言之不虚,已经一万两万地送了几回钱上来,那些全是看得见的投资收益款。俞香兰抖了抖那些钞票,喜滋滋地对俞敏俪说:“这就算给你当嫁妆了,我帮你先存着!”。她放心于俞建华的精明干练,也就干脆免了自己跑腿视察的辛苦。

    俞香兰和俞大明有时也应杨洋的邀请,坐着厂里派出来的专车,去俞庆祥的蓝天设备厂参观一番,厂里热火朝天的景象让她跟着心情无限澎湃。

    可她更喜欢跟余姐一起到各处拜拜菩萨,彼此间说说要看破一切的话语,心思来时就捐点钱以求福报。再有的闲暇时间就与友人搓搓麻将,也谈谈时事。

    俞香兰的日子过得轻悠而不虚空。

    许雅安临产前,俞敏海特意送她回家的那一天,俞香兰正在麻将桌上玩得开心,瞥一眼许雅安的大肚子,淡淡地说:“生就生呗,但愿不是来讨债的。”随即又说:“你们又带鳗鱼回来了吧,那东西滑溜溜的,没长鱼鳞,胆固醇太高了,下次不要再拿回来了,年纪大了的人要懂得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