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香兰知道了俞敏洪的花心事,虽说嘴上没骂上几句,但心里还是生了气,不免同情起刘娜来,心想花花世界里总有花花艳事,离了那世界该没了那艳事。

    俞香兰心思活动了好一会儿,抬眼瞧着俞婉娉,话却是对刘娜说的,:“娉儿要是想爸爸了,就把爸爸叫回国来吧。男人这一辈子也不用赚太多的钱,知足常乐,一家人在一起才好!”

    “才不呢,爸爸要在日本赚多多的钱,爸爸不能回来!”小婉娉嗲声嗲气地说。

    小孩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刘娜已闷生了好一会儿气,又想到一家人哪能太较真,讨好般笑着说:“我最近在联系一个蛇头,说是可以从海上走,但费用也不便宜,所以我着急等洪洪的电话,想跟他商量商量。我要是能再出去,趁年轻多挣点钱,老了才不会愁。”

    俞香兰冷冷地说:“我看还是让洪洪回国吧。你们的那点积蓄,只要省点花,也是不担心后半辈子会饿着的。洪洪回国来,想办法再回原来单位上班去。”

    俞大明接口说:“前几天碰上食品厂的厂长,说生意差得很,生产的饼干卖都卖不掉,大部份拉走捐给了灾区。”

    刘娜的心情又开始郁燥不安,不仅仅是因为婆婆的态度,更因为自己的父亲。但她的心事又不得不掖着,娘家的事情原就不太愿意让婆婆知道。而她不想为人知的事儿这回真有点大。

    半个月前她的父亲胃部不适,在福宁医院做了造影检查发现了肿瘤。弟弟陪了他去省城医院做进一步确诊,情形不容乐观,当即就住进了医院。虽然医生都怀有颗父母心,说起话来几经斟酌,刘父依然听出了不妙。

    刘父一向脾气温和,近日在省城的医院里,却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任性地闹着脾气。对于近花甲之年的刘父来说,胃镜活检时所遭的痛苦并不可怕,最怕的是要开膛破肚,更怕的是那无底洞的医疗费用。

    刘娜和弟弟轮番上阵,可任凭她们怎样的苦口婆心和连哄带骗,都无法说服父亲的倔强。

    老奶奶并不知情,只是听说儿子要在省城治病,她就开始捶起了胸脯,一把鼻子一把泪地哭说:“我得走啦,去我该去的地方!我再不走,保不了家宅平安!”

    老奶奶真就开始不吃不喝了,谁也无法阻挡她的大义舍身,就连她一向倚重的孙女刘娜费了不少口舌也无收效。

    老奶奶的绝食和父亲的不配合,家里愁云一片。刘娜更是成了母亲的救命稻绳,母亲并不多话,但总在她的面前小声抽泣。

    刘娜困顿着眼前的难题,又是心痛,又是气恼,却明白父亲和奶奶的折腾只缘于一种悲哀的努力和奉献。父亲在医院里对着弟弟大声喝斥,并对医生顶撞无礼,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却总不忘恶声地叮嘱说,不能告诉奶奶他要被动刀子的命运。而奶奶仿佛觉得只要舍了自己的命就可以换来一家人的健康平安。

    刘娜觉得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弟弟一直坚持着要告诉父亲实情,癌细胞可以由医生的刀子挖弃,开膛破肚才是唯一救命的途径。刘娜却认为如果明确告诉父亲得了绝症,将会将父亲直接推向痛苦和绝望的深渊。她只相信孝顺的意义在于安抚,在于让曾经是儿女们视若天的父母被轮回为当儿女般善待和宠溺。

    刘娜也跟父亲那般顽固,坚持着自己的坚持,弟弟看她这样,也不敢跟父亲透露实情。姐弟俩哄孩子般地哄着父亲,想让他相信动了一次手术就能够万事大吉长命百寿。

    俞大明和俞香兰对于刘娜父亲的住院并不知情,刘娜也不想告诉他们。但她又确切地清楚自己的积蓄将因父亲的病情而严重缩水,甚至有倾囊无剩的危险,她只想跟俞敏洪商量。

    她在餐桌上不再多说,安静地又闷头吃饭。

    晚餐过后,一家人照着往常的作息习惯。八点一过,刘娜就开始陪俞婉娉看了会书,再哄她睡觉。九点不到,俞婉娉就已沉沉入睡。

    刘娜心中有事,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地尽瞎琢磨,月色惨淡地透进窗来,搅得她越发烦燥难眠。突然案头的电话铃声炸响,刘娜条件反射般地一跃而起,果真是俞敏洪的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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