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明听说俞敏佳仨人回来,忙走了出来,目光一一扫过他们,呆呆地停留在他们的身后。

    俞敏俪不敢与他对视,沉默着靠近他。

    俞敏涛疚歉地说:“爸,妈没跟我们回来。”

    俞大明缓缓地说:“我就知道她不会回来了,只要是她认准的事,她总要一路坚持!”

    俞敏俪忍着泪说:“爸,妈为了灵魂而活,为了她以为的不可知世界。她的世界本应慈爱,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狠心,她只爱她自己,可她又在虐待自我。”

    俞大明:“不!她是爱你的!”

    俞敏俪:“不是!她如果爱我,她就不会在大雪天里赶我出门。”

    俞大明:“你刚出国的那一年,基金会倒闭了,我们告了状也不管用,你的钱分文都拿不回来。怕你在新西兰那边受苦,她把所有值钱的珠宝首饰都变卖了。她是个要强爱面子的人,可为了凑钱,她把面子舍了,也只有她才干得出来。”

    俞敏俪惊怔了许久,一时间追悔莫及,嗑嗑巴巴地说:“我这次又害妈生气了。”

    俞大明神情凄迷,:“大家以为我在意失窃的事,别说那首饰盒里没剩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即使有,我也并不心疼东西,我心痛的不过是人情如纸,人心难测。”

    俞大明又说:“我只是不习惯了没有她在身边的感觉。你们刚出国时,我也曾经有过一样的不习惯,但这种感觉慢慢地就好了。每个人的一生都要试着学会习惯曾经的不习惯。俪俪以后多打电话回来,给爸讲国外有趣的故事,不许哭鼻子!”

    俞敏俪小声说:“爸,我以后就天天给您讲故事,听得您耳朵发腻为止。我已经雕了好多个玉娃娃,我还要雕更多,下次给您带回来,让她们永远陪着您!”

    俞大明慈爱地抚了抚她的头,:“我这一生本可以过得无悔无怨,但有一件事却让我怨恨了我自己。当年我不应该怂恿你去书轩的老家奔丧。爸最爱你,却也害了你!”

    俞敏俪流着泪水猛摇头,将父亲抱得更紧,:“不是您的错,那是一场意外!”

    俞大明努力地挤出笑容,:“我这一辈子认真工作,爱护家庭,最后要学着自己一个人生活。”

    俞敏涛等人低头无言。

    俞大明示意俞敏俪放开他,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用手指了指,示意俞敏洪几个人也坐下,沉着声说:“今天除了海海外,你们几个都在,有些话我要说给你们听。有位老朋友建议不能说,怕说早了不吉利,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尽早跟你们说一说。”

    俞大明突然间呼吸急促,发出连串咳嗽声。

    俞敏俪连忙为他抚背。

    俞敏佳凑往他身边坐下,:“爸,您慢慢说!我们都在认真听!”

    俞大明尽力平缓心情后说:“我今天说得认真,以后不再说起,但你们都得给我记牢!我不强求夫妻一起白头到老,更不强求死后共穴。可咱们福宁人不仅讲究名声,还讲究风水。这几年只要混得有点样子的都爱给祖宗造大坟。老家附近的山头上,死人墓造得比活人宅还讲究,但我不喜欢。如果有一天我去了,你们一定要将我火化成灰,再找个僻静的地方撒了它。我是个唯物主义者,只相信一个人断了气就该灰飞烟灭。你们的母亲反正也不会回来了,没有了坟,也就无所谓扫墓,省了你们飞来飞去的麻烦。你们都各自安好吧,记得我今天说的这些话,我死后不占活人的地方,骨灰当肥料最好。”

    俞敏洪和俞敏涛顿觉喉头发紧,俞敏佳和俞敏俪又抹起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