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六点了。伸手关了床边的闹钟,宁夏瞧了眼外面灰蒙蒙的天,起身换上校服。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现在是个高三学生,需要早早地起来去学校上课。

    早自习是七点半开始,不过大多数学生七点左右就到了。尤其宁夏所在的重点班,更有人是天不见亮就到教室看书的。

    宁母五点多就起来做早饭,等宁夏穿好衣服洗漱完出去,就见桌上放了一锅热粥,还有刚刚出锅的韭菜煎饼。混在一起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宁夏一下子就饿了。

    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宁母瞧了眼还躺在地板上昏睡不醒的丈夫,有些欲言又止。昨晚她想将丈夫扶到卧室,再给他擦擦身子的。可宁夏制止了她,让她不要管。

    宁母顺从了半辈子,拿态度强硬的女儿也没有办法。她倒不是心疼宁父,只是她担心丈夫醒来后会对她们母女更差。但转念一想昨晚宁夏薅着宁父的头往墙上撞,就算事后将他扶回房间好生道歉,以丈夫的脾气也不会把这事儿轻松翻页的。

    再怎么折腾总不会更差了,宁母就果真没管摊在客厅地板上的宁父,由着对方去了。初秋的夜里还是泛凉的,像是宁夏就盖了一床凉被。而宁父挨着地板睡了一晚上,说不准还会伤风感冒。

    宁夏并不关心这个,埋头认真吃着早饭。宁母习惯性做了三人的饭量,她自己吃了两小碗粥加一个煎饼就放下了筷子,剩下的全部进了宁夏的肚子。

    本来该剩下一点点的,可宁夏不想给宁父留饭,硬生生将桌上的东西吃完了。摸着有些发撑的胃,她慢吞吞背了书包往楼下走。

    宁母与她一道出门的,拿了拖把、小水桶还有一袋子擦桌椅的毛巾,将那些东西挂在停在楼下的电瓶车上。电瓶车是前年买的二手货,宁母骑着它风雨无阻地上门为别人做保洁。

    宁夏的学校距离这个小区三公里左右的路程,走路走得快些约莫四十分钟能到。宁父不愿给她买辆自行车,觉得浪费钱,于是宁夏只能靠着两条腿走过去。

    顺路的时候宁母还会载她一程,显然今天并不顺路,宁母将打扫需要用到的工具挂上车后便打算走了。还是宁夏叫住了她,叮嘱道:“妈,下午你晚点回家。”

    宁夏是怕昨晚挨了打的宁父醒来后,会把气全都撒在宁母身上。她下午五点半才放学,回到家都六点多了,有心阻止都来不及。见宁母不解地回看过来,宁夏换了个说法,笑道:“我就是想让妈骑车来接我放学,不想走路了。”

    坦言讲宁母是从来没有接过宁夏放学的。并非宁母不愿意,而是宁夏不想让宁母来。原身的本意是心疼母亲,不想让她更加操劳。再加上成天骑车在外面跑的,她还担心宁母的安全,生怕一不小心磕了碰了,或者出个车祸什么的。

    而宁母不知道女儿是想减轻自己的工作量啊,还以为宁夏嫌弃自己是做保洁的,在同学面前露面会给她丢人。

    果然,宁母一听先是很高兴,而后略显迟疑地问:“我这样不太好露面吧?要是给你丢人了怎么办?”

    瞧了眼自己灰扑扑的衣裳,粗糙蜡黄的一双手,宁母神情明显局促起来。在她眼里女儿是万般好的,她自己却连小学都没毕业,大字不识几个。别的家长穿得光鲜亮丽,吐字说话尽显学识涵养。而她这样的,去了不是只能给女儿丢人么?

    “妈,你胡说什么呢?哪里就丢人了?”宁夏一双眼睛直视着她,神情满是认真:“咱们不偷不抢的,有什么可丢人的?再说了,你不想去我学校看看吗?”

    对上女儿期盼与鼓励的目光,宁母犹豫了一会儿便打定了主意:“那好吧,到时候我在校门口等你。”

    目送宁母骑着电瓶车走远,宁夏淡然地收回视线,听见有人在身后叫自己。回头一看,竟然是刘茜。

    刘茜背着个黑色双肩包,在书包的拉链上挂了个粉色的小熊。扎着清爽的丸子头,碎发用水晶发夹别在一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典型的邻家乖女孩的模样。见着宁夏还小跑着过去,仿佛她们俩关系很好一般:“夏夏,你等等我。”

    就是十几米远的距离,刘茜硬是跑出了百米的架势,到宁夏跟前还撑着膝盖喘气。以往这时候宁夏就该主动掏出兜里皱巴巴的钱币,颠颠地跑去附近的小超市给她买水喝了。便宜的矿泉水她还不喝,就要那种六七块钱一瓶的果奶。

    喘了半分钟,站在面前的人都没有动静。刘茜装不下去了,狐疑地直起身子,见宁夏神色平静地将自己瞧着,看着她的眼神十分戏谑,宛如瞧见了一只戏多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