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仪光神色一动,她抬眼看去,有着若虚若实的马影的琉璃球被五根纤长的手指牢牢握着,她自然地站起身,衣袖落下遮住半只手。

    “放肆,你这个柴家的家奴好生无礼,”赤溪怒视着来人,挡在李仪光身前,“厅堂也是你能随随便便闯进来的吗?”

    马得宝大大方方地抬头打量着李仪光,往常在外院效力的他不是没有看到过这位准夫人,但到了此等危机时刻还能镇静如斯的女人,倒是第一次见。

    他面上故意流露出几分嬉皮笑脸的模样:“小公爷让奴留下来听从您的使唤,那奴自然是未来夫人的家奴了。”

    赤溪的脸涨得通红,依她看来,没有哪家门阀的家奴会如此无礼的,也不知道离开的姑爷柴绍留下这么个人,是不是想折磨自家小姐。

    李仪光扫他一眼,没有漏掉那些许的破绽:“既然口口声声称做是我的家奴,何必再遮遮掩掩地讲什么朔望日,此番刁奴行径倒像是想做我的主了。”

    胡朝有规定,五品以上的文武官需每日上朝,而九品以上的文武官则需参加朔望日的大朝,柴绍不多不少正好是六品的左千牛备身。

    即便不是京官,柴绍也需要去首府参加小朝会。

    李黎起兵在四月初,今日已是四月十一日,望日便在四天后,也就是说若是上朝缺席,柴绍定然会被人查出不在家中。

    六品武官私自出都城,这可是重罪。

    但多想一步,会发现危机远没有给人留下片刻喘息的时间。

    要知道李黎起兵的消息决计不会晚于望日传到洛阳,更有可能信使早已八百里加急奔赴了皇城,所以,他们离开的最好时间应当是今晚。

    马得宝不老实,但李仪光却没有生气,哪怕这个提醒回回绕绕,却好过作为夫君的柴绍,后者离去前可没提示过她这些。

    也不知是没想到还是没打算说,作为家奴被留下来的马得宝更不可能被柴绍托付这个任务,那就只能是此人有了自己的想法。

    李仪光可不想被个有私心的家奴牵着走,她走出厅堂的大门,看着黑黢黢的院子里站着的十来个人,问道:“柴绍竟然给你留了这么多人?”

    话里话外便是万分不信那准姑爷了。

    被断了话头的马得宝眼神一暗,声音中却带了三分笑意:“夫人料想得不错,院里这些人都是奴在大兴城里结交的兄弟,虽然看着大大咧咧,但个个都是老实人呢。”

    赤溪瞠目结舌,这十来个大汉哪看得出来老实的,从那呼之欲出的肱二头肌吗!?

    如果李仪光能听到赤溪心里在想什么,她一定会回答道:肯定不老实,但一定本分,要不然马得宝一个人估计压不住这群家伙。

    而以她行伍多年的经验,也能判断出这帮人身上没有什么血气,但能在短短半天内被马得宝拉来做这掉头之事,估计也算马得宝的亲信了。

    “既然夫人没有异议,那我们立时便可动身了,奴瞧过了,马房还有一辆马车,还请夫人和赤溪姑娘收拾行囊上车。”

    李仪光摇头:“不坐车,我们骑马,坐车太慢,还有车辙印,太容易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