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维扬笑道:“在咱们县里,张王两家都是出了名的殷实有钱,道远学长你应该知道呀。”

    陈三郎老实回答:“只是听说,不知道是他们两家。”

    泾县固然是小县,可也有好些门户,以前他又是个书呆子,来往私塾和书房两处,对于风土人情委实有点孤陋寡闻。许多人没见过不识得,一点都不稀奇。

    何维扬也不以为然,微笑道:“这次诗会,两名前辈包办了所有花销,真是慷慨解囊,高风亮节。”

    但凡诗会文会,绝大部分都是私自组织,和衙门公家无关。既然是私人性质,那经费来源使用就得讲究,或成员们分摊,或寻求富商资助,筹备够了,才能组织得起来。

    好比现在这次泛舟诗会,十多艘乌篷船的租赁,船上的点心酒水等都要钱。

    陈三郎听说所有钱都是对方出的,心里顿时亮堂堂,说道:“那本次诗会不用比了,头两名必然是他们两个。”

    何维扬一听,诧异道:“道远学长何以出此言?现在都还没有吟诵诗词呢,不经比较,如何知优劣。”

    陈三郎呵呵一笑:“人家出了钱啊,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被请来白吃白喝,只是陪衬而已。”

    何维扬一听,作声不得。

    旁边一位同窗半信半疑:“学长你说的都是真得?”

    “是真是假,一会便知。”

    那学子却信了大半,忿然道:“那不是耍我们吗?既然都内定了名次,何必假惺惺搞什么诗会?枉我昨晚一夜没睡好,苦心推敲,准备了一宿,岂不是白用功了?”

    陈三郎道:“文坛沉积,风气靡靡,不外如是。不搞诗会,不搞大阵仗,如何能张扬金主声名?得不到相应声名,谁会拿出大笔钱财来花销?”

    顿一顿,嘿然笑道:“所谓高风亮节,其实就是一场买卖。”

    何维扬听他一针见血,虽然只是推测,但丝丝入扣,让人无法质疑。看着陈三郎的眼神,霍然一变。

    陈三郎拍拍手,站起身来。

    何维扬问:“学长去哪?”

    “既然没咱们事儿了,回家去吧,难道坐在这里混点吃喝,然后当一只被人耍弄的猴子,还得装聋作哑,有意思吗?”

    何维扬有些为难道:“这样走了,会得罪人的。”

    陈三郎晒然道:“在得罪人和让自己受罪的两者之间,我宁愿过得自在些。”

    说着径直叫撑船的艄公,要船靠岸,他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