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病稍微好些,曾娟又唤了贵娘到房里,看了她半天才道:“难怪老太太打主意,我儿也是好苗子。若是真去了京城,学了本事,真也不差谁多少。”

    “娘,你少拿那伯爵府的话蒙我。伯爵府自己家姑娘一大堆,能剩下什么好亲事给我们?也就老太太觉得天下好男人多的是。我再不信这家的,说让我们学东西,看那架势他家出点束脩就要咱们感恩戴德,将来嫁谁都得听他们的。”

    “先生咱们家请得起,就是京城里头的更厉害,大不了,娘你给我钱,去京里租院子。用得着为省这点银子坑我吗?”

    “大姐,二姐的模样性情,若是好了,真有贵人看上也还罢了。她们的性情做低服小,以夫为天都没问题。我?我行吗?被休了你养我是行,就是别连累家里全去跪菜市口砍头。”

    “......”曾姨娘被气得都忘了初衷,“你怎么不行,啊?怎么就不行?嫁人有什么不行的?有多难?啊?你是想捂在家里做老姑娘吗?家里一样请师傅教你,瑞珠两个学得起来,就你!手生得野狗的爪子都比你强几分。”

    “上回给我弹什么自己谱的那曲,叫什么?”

    “东风破!”贵娘傲然抬头挺胸大声回她,现代名曲,吓不死你!

    “我呸,东风破,我看是东南西北风都破才对,破曲子!猫狗听了都吓掉毛。但凡我不是亲娘,早被你吓得茶碗都摔了。”

    “......”贵娘也气了,好意弹个曲娱亲还做错了:“嫌弃我弹得不好,那你说我这苯手爪谁生的?谁生的像谁,别打量我不知道,你才不会弹,就像了你了,你亲生的别不认!别说了,我就不去京城!”

    曾娟按住脑门敲了敲,“我都给你气糊涂了,这么着,我跟你说,你样样不好,去了京城也没前程,我跟你爹不欲让你去。”

    “本来想说让你别难过,想给你点补偿来着,没成想你自己看透了,挺好,我这三百两银票可省了。”

    曾娟将手里的银票挥了挥。

    贵娘的脑子轰的一下,脑海里那个小人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亲娘哎,还是亲娘疼我,我姐姐们都答应去京城了,老太太搬出了库房,这也给,那也给,就我没份。”

    “您瞅,您瞅瞅啊,我眼都看红了,兔子都要跟我拜把子了!”贵娘舔着脸掰下眼皮,又摇着曾姨娘的手不放,她打定主意撒泼打滚都要把这三百两弄到手里,这可是穷鬼见了金山,死都不肯放了。

    曾娟板着脸看她,看着看着也笑了,笑完了又将脸一板:“给我回去呆着,我看见你眼更红,兔子得认我是它家老祖宗!”毫不留情地将贵娘赶了出去。

    末了曾捐自己在房中自嘲地笑了笑,突然喃喃自语:“怎的就都像了我?有半点像当爹的就好了。唉,这性子可怎么是好?是留是走都糟心得很啊。”

    林梁氏终于送走了汤嬷嬷,话也没说死,只说儿子舍不得贵娘去,容她再劝。

    另一边,贵娘也要15岁了,老太太气她不争气,及笄礼都没办。可惜无论是贵娘还是曾娟,都对及笄后有没有人提亲毫无兴趣,林梁氏反而自己气了个仰倒。

    思来想去,终究是孙女,气过也就罢了,便要乘着龙舟赛,带三姐妹出去走走,与道县的各家夫人多见见。说不得有个看上贵娘的,就是不成,有个上门提亲也算全了自家的面子。若真的过得去,直接嫁了算了,省得成天跟她生气,最近病得都少拜了好多菩萨了。

    龙舟赛,在最好的河道旁,各家扎了棚子,安放了些家什,备上茶果,让自己家的人休息观赛用。好容易放风的三个女孩子,都在自家的棚子里安坐,曾娟照例没兴趣不来,瑞珠丽珠看着河面那些赛前练习的,看得津津有味。

    只有贵娘自己抱着玫瑰饼啃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