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娘看她心情好便亲自给她端了碗茶,“娘,往日里,你是最喜欢打扮的,哪回做衣裳不是兴冲冲的,今日女儿我孝敬你布料你都不肯做,可不是嫌弃我?”

    曾娟很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咦,总算懂得孝敬亲娘了,这布料我得好好收起来,可不能做衣裳用了去,哪天你不孝顺了,我就把这布料搬出来,好叫我知道你也曾有孝顺的时候,让我少哭点眼泪珠子就行。”

    “哎呀,娘,我哪会不孝顺,以后得了好东西只有继续孝敬你的。”贵娘扯得曾娟摇摇晃晃地哄她。

    “贵娘,你也长点心,这人都是会变的。当初我哪里是今天这个性子。你外祖母早逝,与你外祖父统共只有我一个女儿,你外祖自己做着伯爵府铺子的大掌柜,回到家里头什么不依着我。我那时啊,真是个娇小姐脾气,在家养得也天真,总是无忧无虑过一天是一天。”

    曾娟叹了声,一派沧桑口气教育贵娘。

    “后来你祖父去世,我又成了低眉顺眼,小心谨慎的可怜虫,在伯爵府里头做丫鬟讨生活。”

    “再后来——遇到你父亲,我又成了安分守己的妾室,只知道服侍好夫君,紧紧抓住自己男人的心,别让自己和你失宠。”

    “再再后来啊,太太还在的时候,你爹就有些不靠谱了,银钱流水样使出去,连老太太都压服不住。没了老太爷,你爹他是错漏百出。”

    “家里太太常哭,我待得不舒服,又缺钱,就自请出去开铺子,不用忍着还能挣钱。后来连太太也走了,家里的事我也管一些,事多一烦就容易生气。”

    “现今成了这个样子,与当初在闺中天壤之别了。也难怪他也厌弃我了,连我也厌弃我自己,从前喜欢我的人估计再见到我也是如此吧。”

    说着说着,曾娟扭过脸擦了擦眼泪。

    贵娘搂着她的肩,知道她这些日子已经反省过,可其实她又有什么大错,错的不过是生在这个时代,身为妾室,一辈子仰人鼻息罢了。

    父母早亡,家道中落,为仆为妾,可怜可怜。

    但贵娘却只觉得最对不起曾娟的恰是她本人,男人无能你还这么喜欢,他花心另宠,你还难受,搞得自己成个病猫,一脸的憔悴。

    换个思维想想,孩子也生了,男人也利用够了,没了就没了。再细想,寿菊一个妾,为人也还知道进退,比另外再娶回来个比曾娟还年轻的正房太太要好吧?

    至于前几天,曾娟给林易康送的吃食,林易康转手就给小厮吃了去,这都不叫什么事了,就当给野猫野狗赏了点饭食。

    转眼间,快到月圆日,那日林易康要正式纳妾。贵娘心惊胆战地等着那日曾姨娘要发作。

    当日一早,正房偏厅挂上对红灯笼,拉了红缎子装饰匾额。

    夜里林易康扶了老太太坐在上首,寿菊穿了一身水红的衣裳娇羞地跟在身后,亲自给老太太送上碗茶。

    曾娟当然称病不来,三姐妹站在一旁,也穿着鲜亮的衣裳,符合老太太的审美和这喜庆事。

    丽珠用手捅一下贵娘,对着寿菊扭捏的样子使了个你看你看的眼色。贵娘看过一眼,对丽珠回个眼色后目不斜视。

    瑞珠脸色还好,就是有时会失神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