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赤胡骑兵驻足于远离城墙五百步之外,抛射的弓箭虽然勉强尚能够得到,但落下时也已是强弩之末,故而周老三根本没指望这轮箭雨能射杀敌人,大抵上不过是威慑一番而已。

    那赤胡骑兵首领阿力什一挥手中的兽颅骨盾,“叮叮当当”的几响,就将落到身前的数杆箭矢挡下。他身后的赤胡骑兵们亦是个个身经百战,经验老道,抬眼估摸着箭矢的力道,掣马缰绳退开数丈,教漫天箭雨尽数落了空。

    密密麻麻的一排箭矢斜插在沙地上,犹有缕缕黑烟顺着箭杆升起,像是在城墙五百步之外,划出了一条生死界限。

    落雁口的守关大将周老三站在城墙瞭望台上,手搭凉棚,看着远处的赤胡骑兵重新站成了一条长蛇阵。这些骑兵不过五千人之众,而且个个一身轻装,除了随身的盾牌、马刀和投枪,骑兵们鞍后就只挂了一副轻便的手弩,赤胡人并没有拖曳什么重型的抛石机、床弩和云梯过来,全不像是当真要攻打落雁口的模样。

    倘若只是接应那四个潜入朔城的赤胡使者,他们如此轻骑快马的来,倒也能说得过去。但如今赤胡使者已死,落雁口雄关大门紧锁,固若金汤,按理说一轮箭雨之后,阿力什定会号令骑兵返回前营,断然不可能重整队列,摆出好像要在关前对峙的架势来。

    五千轻骑攻打落雁口,那跟自送死没有多大分别,这些赤胡蛮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周老三转了转眼珠,侧头向站在他身后的一位凉州府供奉阁执事弟子发问道:“仙师,对面的那些骑马蛮子里面,可藏有什么奇人异士么?”

    领命护卫周老三的这位供奉阁执事弟子,面相看起来十分稚嫩。他皱了皱眉,故作老成的说道:“回将军的话,当下还看不出来什么端倪。那赤胡国的奇人异士与我九州修士不同,他们修命不修性,一举一动无有天地元炁异相随行,若是刻意隐匿气息,便跟寻常蛮人没多大分别。”

    周老三略一沉吟,又问:“程执事去追那蛮夷奇人,不知可寻到了踪迹?”

    这年轻的供奉阁执事凝神传音,问过城墙上的执事弟子,才答道:“程师兄正大战神通,与蛮人异士在数十里外交手。”

    周老三追问道:“战况如何?”

    那年轻的供奉阁执事弟子一瞪眼,傲然冷笑道:“区区蛮子,土鸡瓦狗而已!”

    周老三闻言,抽了抽嘴角。这位年轻修士说得倒是很有把握,但看那盘膝坐在墙头上的程伦,身子不时的轻轻摇晃,脸色忽青忽白,额角隐隐有细汗,想必遇着胡夷异士,正陷入一局苦战,而且未必占了上风。

    但他也不好出言反驳,只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当下关外胡夷骑兵不退,要么就其中还藏有奇人异士,正谋算着用邪法攻打本关;要么就是拖延时间,看他们的奇人异士与程执事等胜负如何。”

    那年轻的供奉阁执事弟子轻轻一哼,沉声道:“贫道以为,既然胡夷不退,那么将军当开启关门,号令我大雍铁骑冲杀过去,将他们斩杀殆尽,给这些蛮子一个教训!到时铁骑凯旋,程师兄等亦手提蛮人异士头颅归来,岂不是大获全胜之喜?”

    周老三嘿嘿一笑,不置可否,只转身继续朝赤胡骑兵那边眺望。

    这边僵持下来,在西北面五六十里外的天空中,程伦的飞天夜叉法尸与两位凉州府供奉阁执事高手,却渐渐陷入了颓势。

    本来供奉阁两修士与程伦的飞天夜叉打算一鼓作气,先行合力将看似最笨拙的铠甲武士击杀当场。程伦指使飞天夜叉七杀掷出了手中的三股长叉;冷面女修纵身而起,飞上了天顶,运剑一式天河倒悬,照准了铠甲武士的顶门劈下;而那位终南仙宗的修士长啸一声,提聚全身真元,亮双掌平平推出,对准了白色巨鸟与鸟背上的两个胡夷异人,打出一道声势浩大的百丈太乙金光禁符,并且张口喷出一道挟着雷火的宝光,夹击半空中的铠甲武士。

    可那铠甲武士一看三道杀招袭来,竟不躲不闪,反手把巨剑插回了背后的挂带中,双臂交叉合抱在胸口,眉心处暴起一团刺目的金光。

    又是意义不明的呢喃声从虚空中来,只见那铠甲武士背后的光翼一拢,化作一团稠密的金光,将铠甲武士的身体裹在了当中。

    三股漆黑长叉、夺命飞剑和终南修士的法宝往这护体金光上一撞,竟然伤不到这铠甲武士分毫,三件法器无功而返,纷纷弹飞。

    元神加持法尸的程伦、冷面女剑修和那终南仙宗弟子尽皆大吃一惊。这赤胡铠甲武士莫非还带着一道上三品保命金符?可在如此连环三击之下,便真是祭出了上三品的保命金符,也得受些折损,但看那铠甲武士身上的金光一散,背后双翼重新展开,仿佛跟个没事儿人一般,斗志昂扬的掣出背后巨剑,又朝飞天夜叉七杀扑去。

    供奉阁三修神念一交,那终南仙宗的修士驾云而来,拦住了铠甲武士;而飞天夜叉七杀厉啸一声,探身射向白色巨鸟,去斗那施展诡异法术的白发矮老者;冷面女修脚踩虚空,踏罡步斗,指间剑诀变幻,四尺螭吻破邪剑声若龙吟,化成一道寒芒紧随在七杀身后,斩向那手提藤弓的俊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