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之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张寿见了试卷雷同的前三个人,结果一个个全都是趾高气昂进来,随即在连续不断的各种简单数学问题考问下败退,走的时候还不约而同摆出了自己遭到了不公正对待的样子,直到陆三郎毫不客气冷嘲热讽之后方才狼狈而走。

    一口气面试了这么三个人,张寿这才侧头看了一眼三堂之中埋首做速记的邓小呆,随即开口说道:“小呆,把你记下的东西让差役拿出去。如果三人还没走,就告诉他们一声。如果他们不服,他们的题目和答问情况,我可以贴在顺天府衙,又或者国子监门口。”

    “对了,也顺便告诉二堂中的王大尹一声。”

    当王杰看到差役捧着墨迹淋漓的字纸回来,听到张寿捎带的这话时,他便扫了一眼那些正在极力镇定自若等待面试的其余人,冷冷说道:“若是在面试时就觉得有什么不公的,可以当面提出,可若是当面辩驳不过,背后大放厥词,别说张贴卷子,别怪我不客气。”

    顺天府衙大门口,面试失败的三人确实还气咻咻地不曾走。然而,当府衙差役追出来,转达了张寿和王杰的话,就连刚刚准备破口大骂的赵英,看到那答题记录,也登时闭上了嘴。

    被陆三郎骂蠢货,这口气是很难忍,可要是事情张扬到满城皆知,届时被皇帝乃至于其他高官大佬骂蠢货,那他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于是,当其他两人忍气吞声的时候,他就算快要气爆了,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而张寿此时见着第四个进来的人时,对照卷子上的名字,他不禁暗叹了一声。四份卷子雷同,总脱不了是三个人抄一个人的,如今其中三个都已经确证是理科学渣,剩下这一个毫无疑问,应该是真正做出两道题的人。而眼前这个阎方恰是他认得的。

    当初跟着朱莹第一次进京时,他就在葛雍门前见过对方,还送过人一本书。而也正是此人第一个流泪承认是被人指使来闹事的,方才让剩下的人不得不掩面退走,一场堵门事件最终不了了之。据楚宽说,此人给不少商人做过帐房却被撵走,如今以写书信为生。

    和上一次见尚还算体面的衣着不同,此时,阎方一身浆洗到略微发白的布衣,布鞋上甚至还打着补丁,整个人乍一看却还算整洁。他有些局促地长揖行过礼,随即就站着不做声了。

    张寿端详了人片刻,就开门见山问道:“你之前这卷子,在送到顺天府衙前给人看过?”

    阎方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足足好一会儿,他才痛苦地低下了头:“我答完之后本想立刻送到府衙,可邻居正好来访,我和他出门办了点事,回来卷子就不见了……我没办法,只能重新答了一份。如果真因为有人偷拿了我的卷子抄,因此判我不能入选,我也只能认了。”

    张寿盯着阎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随口对一旁的陆三郎问道:“陆筑,你是九章堂未来的斋长,你说吧,怎么办?”

    陆三郎没想到张寿竟然会问自己的意见。在一愣神过后,自觉受到了重视的他就想都不想地昂首挺胸问道:“我问你,从一加到一千,答案是多少?”

    阎方没想到陆三郎会突然问这个,在踌躇了片刻之后,他就坦然答道:“500500。”

    接连面试了三个蠢货,如今终于碰到一个足够聪明的人,陆三郎顿时非常满意,紧跟着又问道:“五层塔,挂了九十三盏灯,从上往下,下一层的灯都是上一层灯的两倍,我问你,每一层都挂着多少灯?”

    “最上头是三盏灯,接下来是六、十二、二十四、四十八盏灯。”

    面对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案,陆三郎的满意顿时化作了惊疑。

    他干脆拿出了张寿从前拿来考问他的追击问题、水池问题等各种难题,题目由浅入深,直到对方终于哑然,他这才志得意满地暂时收手。

    “小先生,此人是不是出卖自己的答卷,我暂且不知,但此人算学功底还是很不错的。暂且收入九章堂,如若发现将来他在其他事情上有什么差池,再革除出去也不迟!”

    阎方刚刚被陆三郎问得几乎满头大汗,对这个肥胖贵公子顿时忌惮到了极点。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能一口气出十几道千奇百怪的题目来考人,很多还不是那些算经典籍上有的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