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文明化的过程中,我们的意识便渐渐与人类心灵较深层的本能层次分离开来,最後甚至跟心灵现象的本有基础分家。还好,我们尚未失去这些本能层次,即使它们可能只以梦的形象现身,它们仍残存在部分的潜意识中。」

    「潜意识是自然的现象,而且也如同自然界本身一样,是中X的。它包涵了人X的所有层面:光明与黑暗、美丽与丑陋、善良与邪恶、深刻与肤浅。」

    ──荣格《人及其象徵》

    明亮的灰sE走廊,不管扫得多乾净仍弥漫着腐臭的灰尘味,像被遗忘在厨房角落发霉发臭的抹布,强迫她的眼神飘左飘右飘尽每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却又被驱逐在脑海之外。

    偌大的nV子看守所,通往外头的最後一段路意外的满是尘土,终点门外等待她的是充满假象的yAn光与象徵自由的空气,但那些跟过去三年的时光,日复一日的灰sE牢房对她来说没有分别。

    临走前,隔壁房的室友隔着一堵墙说:「恭喜你能出去。」声音穿墙後有点模糊,但那不重要,早在今天前她们之间根本没讲过半句话,除了放风时擦肩而过外,其他只在梦里见过而已。

    她走到行政大楼门口,留着一头齐肩卷发的灰衣制服nV子和蔼的微笑──可能带有高人一等的轻视意味。「希望不会再看到你。」那是看守所的主任,撇开两人立场的责任与差异,她其实是个好人。

    「我也是。」她勉强cH0U动一下嘴角。

    冬天的冰冷yAn光像假象,照在她身上的鹅h罩衫与白sE无袖背心内搭,深蓝sE的牛仔K衬出偏瘦的腰身与匀称的腿部曲线,踩着平凡的运动鞋;她顺了下长过耳际的短发,忽略脸上那副黑sE圆框眼镜微微滑落鼻梁的不适感,左边嘴角忍不住上扬。

    从这一天起,属於她的意义非凡的旅程要开始了,就从左右两旁一路延伸到看守所出口的绿sE行道树开始。她忍受背後传来阵阵的注视,不断告诉自己那全都是盐柱,从此不再见面,转瞬幻化成灰的幻觉,如同真实世界那般。

    何为梦境?何为真实?她停下脚步。

    看守所门口外侧有五个老人沿着围墙坐着,清一sE的黑sE西装,呆滞的表情挤开脸上的老人斑,嘴巴微微张开同时看着她,一模一样的脸,自备藤椅像在享受接近正午的yAn光。

    最靠外侧戴着黑sE毛线帽的老人睡着了,一丝唾沫低垂到x前。她抬头看向他们头上大大扬起抗议司法不公!释放无罪议员!的h布条,任一个字都b他们的头还大。另一侧的榕树上也挂满一条一条h丝带,想刻意用掉一整包h丝带那样,整棵树几乎变成hsE圣诞树。

    她暗暗冷笑一声,转过身沿着灰sE围墙往树的方向离开,微风将hsE的罩衫往後拉扯。人行道靠近马路的那侧停满了大小颜sE尽不相同的汽车,马路的对面是一整排四五层楼高的平房,正面对看守所大门的是一间花店,门口几束花欣欣向荣。

    她一边欣赏对面忙着准备营业的店家一边沿着宛如静止照片的人行道走,前方不远处一位背倚围墙站着的圆脸青年看到她旋即挺起身,双手收进黑sE西装K口袋又cH0U出来,最後环抱在西装外套x前的位置。

    「跟信上写的时间也差太多了吧?」青年的语气里带着埋怨。

    「我第一次出狱,哪知道手续那麽多!」她说着经过青年身边,脚步丝毫不停。

    青年跟上她的脚步,显然早已习惯她的风格。「直接回家吗?」

    家。她停下脚步,圆脸青年紧急煞住脚步差点跌倒。

    「先去一趟化妆间。」她说,脸上顿时一亮,这一刻倒像个少nV等着拆礼物的表情。

    「现在?这里?」青年的脸颊明显垮落,像cHa0Sh崩落的水泥墙。但他马上接受了现实,叹口气左右看看。「大白天的去哪里找入口?你也T谅一下。」

    「亏你还是寻梦者。」她嘴角朝後方一努,回头往看守所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