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没说太明白,总不能说“姑娘你脑子有疾,姐姐送你去官衙,让他们给你寻家人”,这只怕会伤了姑娘脆弱无助的心。

    “呜呜呜,蛮蛮想回家。”虞蛮蛮还是哭着,哭着松开衣襟上的重重纽扣儿。

    那件金丝滚边的短大襟之下没穿中衣,只着了一件粉霞sE绣花抹x,鲜sE的抹x掩映一寸琼肌,裹着两痕雪脯。

    乔红熹身为姑娘,也在不经意里被牵动了晦念,怪不得那些溜骨髓的男子成日想风流。

    她自夸眼福不错,夸讫,叹古话说的总是不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随口诌出来的谎言,不到半日扬州里竟人人备知。

    虞蛮蛮颈上挂着一个用绿、白二sE丝线织成,金丝线打口,绣着几只小鲤鱼的荷包。那荷包十分的大,还圆鼓鼓的,和胀起的鱼腹一般,看着就很沉。

    粉白的脖颈被挂绳勒出了一道宛然的红痕,乔红熹确认眼前的姑娘脑子有疾,于是正sE道:“姑娘莫要以身相许!我乔红熹并不会磨镜子。”

    “蛮蛮无银,不知如何谢姐姐。蛮蛮的哥哥说了,这里头的东西是可造福万物的东西,有千金也买不到,可是哥哥从不用此物造福万物,还把这物送给了蛮蛮,蛮蛮今日便将它送给姐姐了。”

    虞蛮蛮解开衣襟,也揭开颈后的结绳,她双手捧着大荷包送到乔红熹面前,和g0ng中小公公捧物给娘娘时的姿态一样,就差打个腿了。

    原来解衣襟是为了取出里头的荷包,乔红熹误会了虞蛮蛮,脸上羞得罩着一朵缥缈的红云。

    单看那个用金丝线打口的荷包,她已知里头的物有多贵重了。

    乔红熹没有收她的礼,帮她扣好全散开的纽扣,富贵人家的姑娘就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连衣上的纽扣儿,都是用玉做的。

    虞蛮蛮一再强调自己无银,乔红熹想反驳,可转念想到她脑子大抵是病得不轻,反驳的话不忍心说出口,于是道:“有银无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送姑娘回家。”

    爹爹说她是个没有长生运的姑娘,随意收人礼容易挫运。

    娘亲也说了,虽然底本儿不足,吃不起山珍海味,但柴米油盐酱醋茶,只要这开门七件事一件都不缺,日子就是好日子。

    乔红熹心里拎得清,爹娘是要她不要有弯弯扭扭的心肠,得踏踏实实的,用自己的本事揾钱财,往后的三茶六饭靠自己,不靠别人。

    扣纽扣之际,虞蛮蛮滚烫的眼泪一颗一颗滴在她的手背上,又滚落到鞋面上。

    乔红熹动了恻隐之心,想起自己来扬州时没多久时,在家坐不住,便一个人漫步到了林中。

    那时候日已矬西,染了金灯颜sE的白云半压山头,隐映一片余霞。

    云霞里似乎藏着一条的蛇,一条发着蓝紫sE的光芒,并长有鹿角与鹰爪的蛇。它急如流星地穿梭在云霞里,散着张牙舞爪的神气,不小心与一只优哉游哉往南飞的大雁打个头撞,大雁当即惨叫一声,被撞飞数尺远。

    天下飘下几根大雁的羽毛,乔红熹睁着剔团圆的眼望住天。

    云霞里的蛇在眨眼的空隙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天擦黑不见一点光,地上起了一阵旋风,林中很快起了遮人眼的氛氲还有一阵扰耳的哀丝与格格然的木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