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二月的天,早已是各处草飞萤长,乱花渐欲迷人眼。

    金陵的春比之其他地方要晚来几分,其他处早已是东风日暖闻吹笙。花须柳眼各无赖,紫蝶黄蜂俱有情。偏生这金陵还是乍凉乍寒,需披大氅日。

    越是靠近金陵,裴南乔就近乡思怯。

    虽说这地留给他的都不是美好的回忆,偏生他又在这里遇到了一世的执念,连他此时都说不出他到底是怨居多还是感恩居多。

    “先睡一会儿,等下马上就可以进城了。”林清时将一个羊绒毛枕递过去。

    “我不困,我只是有些太久没有回来,此刻有些晃神了而已。”裴南乔强撑着露出一口苦涩的笑,一颗心早在从离开桃花镇时便七上八下。

    最该死的是他的肚皮到了现在还不见丁点儿动静,到时候阿时见到了熟悉的人,物或事,那么自己又能凭什么留住她。

    更别提自从那个许哲出现后,阿时同她亲/热的日子比之往日更是少之又少。连他都有时自己照镜子的忍不住自哀自怜,就担心他脸上是不是长了皱纹,皮肤比不上之前嫩了,或者这腰是不是粗了一样。

    “等过段时日我在陪你出去逛逛,或者是你带我去你喜欢的地方可好。”其实连林清时都说不清此时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从其他人嘴里更不止一次的听到了他这位好夫郎伪善,斤斤计较,不择手段的一面,甚至她自始至终本就从未娶过夫郎,就连原先定下的未婚夫在拜堂成亲之时成了她人的妃子。说来她失去的那一段记忆好像都不大好。

    至于这位自称她夫郎的裴南乔,林清时不知想到什么,缓缓垂下了纤长的睫毛,于眼帘下折射一下片浅色阴影面积。

    马车是在傍晚时分驶进的金陵,而就在他们前一个时辰之前,也有一辆马车入了城。

    金陵多繁华,牡丹艳如霞。

    “阿时,我们要不要先住客栈。”临下马车时,忽然被拉住袖子的林清时不解的转身回望。

    “为何?”

    “我就是突然想到的,那个府邸很久没有住人了,肯定也没有人打扫。等我们过去的时候说不定还要在清扫一遍,不如最近几日我们先住在客栈,然后再请人过去打扫,等打扫干净了我们在进去住也不迟。”只因在这金陵城中,裴南乔记得阿时的府邸便在柳衣巷中。里面即使过了那么久,他都依旧能很肯定的猜出,那位碧玉定是还厚着脸皮住在里头。

    莫名的,他不想让他们见面,最好是永远不相见才好。

    “可我去的是我师姐府上,并非要回的是我府邸。”林清时眼眸带笑的将他的手从她袖子中扳开。

    脸上的笑明明那么温柔,可说出口的话宛如一月寒风伤人。

    而就是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将他接下来想说的所有话都给堵在了嗓子眼。甚至是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点,同时也衬出了刚才说出那句话的自己有多么的愚蠢和自私自利。

    “说来子藏应当是见过我师姐的才对。”林清时从下马车后,便从未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可惜的是她这小夫郎情绪表情方面实在是不会管理,更应该说是糟糕了,丝毫不知道自己早已将心里想说的全给呈现出来了。就像是一张干净的白纸上被人晕染出各色花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