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像是没听见我的喊声,疯了一样向大门上放枪:“刀疤叔……刀疤叔在门上……”

    门上除了被屋里油灯照亮的光影和一个个透着星光的弹孔,哪有什么人在?

    我刚想出声呵斥李勇,却猛地打了一个寒战——我们刚进聚义堂的时候还是中午,屋里也没有什么油灯……屋里的灯是哪儿来的,灯又是谁点的?

    我蓦然转头看向桌上那盏顶着昏黄火光的油灯时,叶寻和伊藤真也头带冷汗地向我看了过来。

    我们谁都没有心思再去管什么李勇,就任由着他在那里发疯。李勇一直打空了子弹才稍稍镇定了下来。我用眼角扫向千疮百孔的大门:“你看见什么了?”

    李勇端着枪战战兢兢道:“刀疤叔回来了,他刚才就贴在门上。”

    我沉声道:“我怎么没看见?”

    “刀疤回来又不是找你,你能看见什么?”李勇厉声道,“刀疤要杀人,他要回来杀人……刀疤杀人之前都会点一盏灯,说是给死人送魂用的,他以前就说过。那灯就是他点的……”

    李勇正说话之间,身忽然绷紧,两只手像是被绳子捆住了一样紧紧贴在身侧,双腿并得严丝合缝,膝盖紧紧靠在一起,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笔直地站在了原地。

    “李勇……”我惊叫之下,李勇的头发忽然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一片片卷缩了起来,没一会儿的工夫就露出了发黑的头皮。

    李勇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可他嘴里却像是被塞了东西,口水顺着嘴角向下直流,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仅仅一愣之下,李勇的头皮就像是被烧焦了一样一块块地破裂开来,发黄的油脂顺着李勇的面颊四下横流,一双眼睛也从下往上地翻起眼仁儿。

    李勇的脑袋被烧着了?

    短短几秒钟的工夫里,李勇的头皮就变得一片漆黑,像是被火烧焦的皮肉成片脱落在地,可我却偏偏没看见对方头顶冒出过火光。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勇头上已经露出了骨头,半张面孔被烧得一片漆黑,我就算想要救援也已经来不及了。

    站在远处的叶寻忽然抽出刀来,手起刀落将李勇的脑袋砍落在地上。像是被火烧焦的人头一直滚出几米开外,李勇的尸体才慢慢栽倒。

    我伸手在人头滚过的地方摸了一下,地面上仍旧是一片冰凉,丝毫没有被火燎过的迹象。李勇的人头停止了燃烧,直到这时,半边漆黑的人头上才渗出了丝丝血迹。

    我检查人头的工夫,两颗子弹忽然间穿透了聚义厅大门,从我头顶上呼啸而过。

    “快躲!”我趴在地上连滚几圈躲在柱子背后,叶寻他们也同时散开到了远处。

    我们人没站稳,密如暴雨的枪声已经隔空而来。我分明听见两挺机枪的怒吼之后,大门再也承受不住子弹的冲击,怦然崩塌在地。犹如暴雨横飞般的子弹长驱直入,聚义厅中蓦然烟尘四起、火光乱闪,被子弹崩开的木屑子形同流水顺着廊柱纷飞飘落。

    我躲在柱子后面好不容易等到枪声停歇,才飞快地往门外看了一眼。聚义厅门外已经被一群身穿着日本军服的人完封死,两挺机枪一左一右直指大门。

    超过二十支三八大盖挑着明晃晃的刺刀横拦在门口,持枪的士兵正在飞快地推动枪栓,飞快地填充着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