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想珑同徐琏沁去到上房,堂中灯火通明,上首坐着淇国公夫妇,旁侧立着一位宫装婆子,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面上的皱纹因为表情严肃显得更加深刻。若是徐嫔身边得用的婆子替她回府,怎么会如此疏离肃穆。加上宫里派人也是原著中没有的情节,顾想珑看着实在是好奇。

    此时,身旁的徐琏沁忽然喊了一声:“姨娘!”

    她也寻声看去,一个粉裳的窈窕妇人被五花大绑着堵了嘴横在一旁。站着的中年男子正是二房庶子、顾想珑的堂叔、徐琏沁的父亲——徐数,他怒喝了一声:“孽子,还不快跪下!”

    声如裂帛,骤然响起,把顾想珑也惊了一下。徐老夫人瞧见了,赶忙站起身来,向她递出手:“你这孩子怎么来了,过来外祖母这里。”

    而想扑过去的徐琏沁被喝住,应声跪了下去,一旁哭了许久的二夫人猛地扑了上来:“我从来!从来不敢克扣你们母女一分一毫,可你竟、竟下这样的狠心要害我的贞娘!若是今日得逞,我的贞娘性命难说,你难道就能安心抢了这桩婚事去?”

    事已至此,徐琏沁心中明白她们母子之前筹谋的一切都被发现了。她第一次任凭二夫人打骂,也不管散乱的衣襟步摇,一下一下地朝着淇国公磕头,磕得额头青紫才抬起头来自陈:“孙女该死,孙女动了那样的坏念头,百死莫赎。可人活一个名声,死也要一个清白,请祖父祖母容孙女辩一辩,白日的匪徒不是孙女喊来的,孙女确实谋划过,可临行前已经取消了。”

    “沁娘,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么!”徐琏贞扶起自己的母亲,看着她满脸怒容。

    徐琏沁声泪俱下扯住顾想珑的裙角:“孙女没有扯谎!七娘可以作证,她亲耳听见孙女通知碧桃说取消的!”

    此言一出,堂上所有目光都汇聚到了顾想珑身上,霎时间针落可闻。而后又水入热锅一样沸腾起来,二夫人朝着徐琏沁大喊着“你撒谎”,徐数则向顾想珑追问:“沁娘说得可真?”喧闹中,淇国公猛地拍了一下扶手。

    堂中立时静默,顾想珑看向上首,开口:“我为她作证,出行前她的确通知了小丫鬟告知柔姨娘取消行动。”

    “你为什么要帮她!七娘,她都和你说了什么!”二夫人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娴静,扑在她身上声嘶力竭地问。

    徐数上来将人扯回去,她还要挣扎着说:“你到了此刻,到了此刻还要偏袒他们吗!”

    “住口!”淇国公大喝一声站起身来,扫了堂下乱糟糟的儿孙们,朝旁边的宫人拱了拱手:“翠姑姑,老夫教子无方治家不严,让你笑话了。”

    那位叫“翠姑姑”的宫人不受淇国公的礼,侧身避开去,然后才道:“本不该插手国公家事,只是受娘娘嘱托,还望国公见谅,容婢子问上几句。”话里字字谦卑,声音举止却是不卑不亢。

    淇国公回道:“但凭姑姑询问。”

    翠姑姑得了这一句,便朝徐琏沁看过去:“徐四娘子,婢子想问,你和姨娘筹谋数月,为何一朝转念,临出行前改变注意取消行动?”

    她目光如电,看得徐琏沁低下头,一五一十地说:“我不敢为自己辩白,是临行前被七娘说破计划,才不得不取消的。”

    翠姑姑一双利眼又转到了顾想珑身上:“七娘子,敢问你是如何得知此计的?”

    顾想珑从清早拦下徐琏沁就准备好了陈词,虽然剖白对象有变化,但还是平稳地答了出来:“我今日本不想出门,所以昨晚深夜还在逛园子想借病留家——”她这话说得实心眼,徐老夫人脸上表情险些裂了。但府中上下谁都知道她此前不愿意同薛三外出,便都信了她这话是真。

    她继续说下去:“但意外见到了外院的下人从柔姨娘院子里出来,夜里落锁,外院的人怎么进的来,我心里好奇,却也不敢太上前,就远远地听到那男子和柔姨娘院中的婆子说了一句’明日外头的都安排好了‘……”

    “那你怎么就知道外头是什么事?”徐数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嘴问。

    顾想珑正等着有人递话来,便答:“七娘确实不知道,也没有丝毫的证据,所以昨晚未曾禀告长辈。但今早给外祖母请安,得知沁娘好端端地也不去报慈寺了,便猜那安排之事定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临出门的时候就诈了沁娘一诈,威胁她不取消今日之计就把一切禀告长辈,她信以为真,于是让碧桃去通知柔姨娘取消行动。这是我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