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完全消退之后,天边出现了芒,越来越明亮,不仅驱走了黑暗,也驱走了残春时节那仅存的凉意。

    成都城里的百姓像往常一样小心翼翼的拉开门,透过门缝向街道上张望,但街面上却冷清得诡异,那些原本到处都可以看见的巡街兵丁不见了踪影,街上散落着许多撕碎的龙旗碎片,间或有几只破烂的草鞋歪在街边的排污沟里,却也不知道它们的原主人去了哪里。

    街上静悄悄的,响了多日的炮声和枪声都听不见了,只能听见一些人家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正随着微风摇摆,那从东边过来的暖风顺着街道一路吹了过去,将那些躺在地上的破碎龙旗卷了起来,飘飘扬扬散落的到处都是。

    怎么回事?

    百姓们又将拉开的门小心翼翼的关上了,一家老少躲在八仙桌下面面相觑。

    革命军的大炮不响了?没有炮弹了?

    赵宪台的老弟带着援军到成都了?革命军知难而退了?

    正当百姓们惴不安时,那街上突然传来“砰砰”的炸响。

    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难道是巷开始了?前些日子听说革命军跟清军在汉口巷战,半个汉口都被战火烧成了白地,难道,现在的成都城也要步汉口后尘了么?

    胆小的人几乎快吓得昏去,胆大的人也不敢开门去望个究竟,虽然很快就现这“枪声”有些耳熟,但终究是战战兢兢的人居多。

    火药很快从门缝里透进屋。呛得人直心慌。这味道咋就那么熟悉?就跟逢年过节时放地那些炮仗一样?

    正奇怪时听见了门那袍哥人家地吆喝。

    “不打仗咯!赵尔巽那龟儿子降咯!啷咯躲起做啥子?快去迎接革命军唷!”

    “革命军进城咯!都去瞧革命军咯!”

    啥?赵尔巽投降了?

    百姓们将房门拉开。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只见满街袍哥打扮地汉子。挑着绣竿。上头挂着鞭炮。一路走一路吆喝。一面红旗挥舞在空中。上头一个醒目地“汉”字迎风招展。跟在红旗后面地是大批瞧热闹地百姓连衙门里地官差也混杂其间。只不过头上已经不戴差帽了。而是换上了纸糊地平顶帽。正面拿毛笔写着两个醒目地大字:顺民。

    八旗入主中原之后,严禁汉民头戴平顶帽,结果拱顶的瓜皮帽成了缙绅们的标志在连衙门里的官差都戴回了平顶帽,难道,这成都城真的光复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百姓们扶老携幼,纷纷走出家门,跟着那些袍哥队伍向城门走去。沿途看见不少挎着洋枪的巡防营兵丁站在街口,不过那眼神总是躲躲闪闪看不见往日的趾高气扬,而且所有兵丁的左臂上也都绑着一根红色布条,跟那传说中的革命军战旗是一个颜色。

    原本挑在街边屋檐下的那些龙旗基本上都看不见了,不是被人扯下撕成碎片,就是被人扔进了臭水沟里,与它们的主人一样成为了历史。

    成都城里各处都是相同的情形袍哥队伍的引导下,成千上万的百姓涌出街口向城东,去瞧一瞧那革命军的模样。

    在人群中还有一队从皇城方向过来的挑夫挑着沉甸甸的担子,一前一后两个竹筐里装满了洋枪的枪栓们好奇的打听,这才得知,这些枪栓都是从城里的旗营里收缴的,现在旗兵们手里的洋枪基本上就是摆设了,也就只剩下刺刀可以吓唬一下百姓。

    于是,部分百姓马上调头往旗营赶去,想去瞧瞧那些旗人如今的模样,不过多数百姓还是选择赶往城东,迎接那光复成都的革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