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幕主是何人?”

    “黎宋卿。当年他在水师学堂的时候,您可是他的恩师啊。现在他就坐镇青山炮垒,说不定正拿着望远镜在神会恩师呢。”

    萨镇冰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向青山方向望了一眼。黎元洪做了叛军的“议长”,这个大新闻他也知道,虽觉黎元洪此举有些不可思议,但人各有志,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萨镇冰扭回头,摆了摆手,说道:“黎宋卿既已是叛军的人,这信想必是为叛军张目的劝降信。萨某身为朝廷命官,怎可与叛军私相款曲?你回去吧,告诉黎宋卿,劝他早日悔悟,不可与朝廷为敌。”

    “那就请萨提督写封回信,也好让在下带回复命。”

    “现在我与黎宋卿各为其主,师生之谊已无从谈起,这回信就不必写了吧。”

    饶汉祥见萨镇冰态度坚决,只好将信放回袖口,吩咐桨手调转船头,但没等划开,就听有人在炮舰上高喊。

    “敢问饶先生,你既是黎宋卿的幕下,是否知晓汤济武(汤化龙)先生近况?”

    饶汉祥转回身,看了那人一眼,说道:“汤先生现在英国租界,前几日我还奉黎宋卿之命去给汤先生送了封信。”

    那炮舰上的人拱了拱手,算是道谢。

    待那舢板去得远了,萨镇冰对汤乡茗说道:“令兄既然在租界,想必一切平安,你勿担忧了,用心辅佐朝廷才是。你在英国、法国学了几年,刚回国就赶上这场仗,将你调到海军,就是让你学有所用。”

    “那是军门抬举。军门,那洋人送来的信里说了,租界领事团不希望咱们开炮,担心炮弹落到租界,革命军的炮兵阵地就设在租界一侧。”汤乡茗将那柯斯的信交给萨镇冰。

    虽然共和军和清军都小心翼翼,但炮弹并不长眼,汉口战役中还是有几颗炮弹落到了英国租界和法国租界,引起两国领事强烈不满,已分别向清廷和共和军方面提出口头抗议,现在清军舰队驶近汉口,让汉口租界当局很是忧虑。

    萨镇冰接过信看了看,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开炮也没用,还是等陆军赶过来再说吧。我也不瞒你,朝廷的意思是,日本军舰若是开炮,咱们就跟着一起开,列强总不能连日本军舰也一起解除武装吧?现在我担心的是军心,那几个水兵上岸之后迟迟不归,恐怕真如那饶汉祥所说,是投了叛军了。庚子之后,朝纲不振、列强横行,人心渐变,海军不比陆军,不少军官留过洋,见过世面,我就怕他们被叛军煽动,‘楚’字诸舰长年驻泊武汉,不少舰员均是鄂籍,军心最易动摇。”

    “关键是陆军走得也太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昨日九江不战而下,部队并不疲惫,为何要停下休整?”

    “刚才良弼来电,说是军心有些不稳,要在九江多驻几日。”

    “若陆军没到,日本军舰就开了火,咱们开不开火?”

    萨镇冰迟疑了片刻,说道:“不开!”

    说完,两人将目光投向上游江面,望见几缕黑烟,虽然看不见日本炮舰,但两人也可以想象出那舰尾的旭日旗张牙舞爪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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